第143节

作品:《我真不是木匠皇帝精校版

即垂头,修长的手指转着象牙小印,道:

  “袁崇焕冀望款事,宁远兵也称可战,自宜深加信任,孙承宗深虑持重,看重之人,必不会有错。”

  “兵士无辜,嗷嗷待饷,兵部当从长复议。”

  一番话看似淡然,却暗藏杀机。

  皇帝高高捧起孙承宗,却未以“帝师”相称,话里行间,袁崇焕是孙承宗门生的事被直接拍定。

  还说之所以倚任袁崇焕,全因孙承宗极力举荐。

  崔呈秀听得心惊胆战,唯唯应承,领诸臣退下后不久,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迈入暖阁,低声询问:

  “皇爷,上月行刺皇后娘娘的刺客,奴婢早已抓住,已将审讯结果整理好了……”

  由于有了上回的经验,魏忠贤说话间并未着急,而是点到即止,等皇帝后话。

  朱由校闭目养神一会儿,这才悠悠叹口气。

  “放这吧,朕待会就看。”

  魏忠贤将本子轻轻放在御案上,挥退了都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为皇帝捏肩,苦笑着道:

  “皇爷这回亲征,可把奴婢害惨了。”

  听这话,朱由校不置可否,道:

  “你皮糙脸厚,又不注重声名,且由他们去说就是。倒是下边的人,你得看住,别你这厂臣没怎样,他们跳的厉害。”

  魏忠贤诺诺应是,打算回去好好查一查是哪个损孩儿在外装十三,给自己招黑。

  想了半晌,他复又支吾道:

  “兵科道早已对袁崇焕避战不满,帝师多有袒护,皇爷也早想换了他,这回怎么还给宁远发饷?”

  “其一,兵士无辜,其二嘛……”朱由校冷笑一声,道:“来不及了!”

  “朕回京时方才收到皮岛兵监密报,说奴酋回了老巢,在整备兵马,不出几日,首攻非沈阳即辽阳。”

  “除了宁远,其余的兵有些动不得,有些是就算立即传谕也来不及,也只有依仗袁崇焕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汪文言案

  魏忠贤想想也是。

  虽说不知兵事,但他自我感觉,比张鹤鸣那个傻缺应该还是强上不少,稍加分析,便就知道了个大概。

  就眼下时局而看,朝鲜之危尚未消弭,辽沈再有大战,一时就成了东西交讧的局面。

  熊廷弼和洪承畴,不是不知道袁崇焕这人的底细,提出让宁远兵策应东江,应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他还在细细思量,朱由校记起方才袁崇焕文书的话,手指不断敲打在桌上,眼眸微动。

  没了各部大臣,也就不再假装,朱由校露出在崔呈秀等人外廷文臣面前从未有过的表情,沉声道:

  “后金使李永芳来议和,朝中人人皆知此人狡诈,是十足的奸人,不足可信。”

  “独他袁崇焕,被李永芳玩弄于股掌之间,竟信了此话,要与之议和。还说什么以此来争取时间,修筑大小凌河城……”

  “眼下大战在即,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情况,就算真的议和,那等女真蛮夷,会守这个规矩?”

  “袁崇焕将朝鲜、东江弃置不顾,着意筑城,力主退守宁、锦,总说什么宁锦防线、宁锦防线!”

  “熊廷弼还在,辽、沈未失,此时退守宁锦,他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若给他六百万粮饷,大、小凌河筑成,招募关宁兵为守,则全辽可复?”

  “这般信口开河之言,也亏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口!”

  朱由校冷言冷语到这里,沉默半晌,却又嘿嘿笑了几声,直令魏忠贤毛骨悚然,道:

  “魏忠贤,朕这回又被你‘蒙蔽’了。”

  “朕听你的劝,发谕催促袁崇焕策应东江,是骡子是马,让他出来溜溜!”

  “真有能耐,朕留他也不是不行!”

  魏忠贤并没有劝过这话,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话还没说完,他一下子也就明白了。

  当即恭顺地谄媚笑道:

  “皇爷说的是,这袁崇焕信口开河,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还得拉他出来溜溜。”

  话音方落,却见朱由校伸手从宫人摆的茶杯里蘸了两滴茶水,点在那方象牙小印的雕花上。

  随着拇指渐渐涂抹,稀世罕见的玫瑰色象牙质地显露出来,愈发莹然,如透亮水晶一般。

  美玉似少年,少年更胜美玉。

  朱由校将这方小印抬起,冲阳光下照着,道:

  “拟旨,辽东巡抚洪承畴,移驻宁远,节制宁、锦四路及燕、建四镇,赐尚方宝剑,以重事权。”

  说着,朱由校眯起眼睛,似乎全神贯注都在这方小印上。

  “节制宁锦四——”魏忠贤下意识要问,却猝然而止,没有将揣测圣意的话继续说完。

  朱由校手中一顿,却没什么恼怒,淡淡道:

  “这回、袁崇焕要用,但朕绝不会再出现昔日王化贞之祸,不能让这个兵备佥事,在宁远肆意妄为。”

  魏忠贤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赞了句陛下圣明。

  朱由校心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放下手中小印,递向魏忠贤,道:

  “这个装好,赐给洪承畴。”

  魏忠贤先是疑惑地望去,接来手上,见那方小印此时质地已变得血红。

  小印上还刻有小字,竟是天启皇帝名号、御笔、广运等,最下还有三字名讳:

  朱由校。

  如此贵重之物,为何要赠予辽东巡抚洪承畴?

  魏忠贤细思极恐,吓得咋舌,却也不敢多问。

  这时,许是皇帝见了自己有疑惑身色,和颜悦色地开口解释:

  “在西南的时候,从奢崇明那搜来的好物件,当时朕刻上名号什么的,本打算留着自个儿做个纪念。”

  “今儿想想,觉得还是赏出去,不然朝臣们又该往你身上加一条,行贿于朕了。”

  当皇帝的居然要收受一名太监的贿赂,这话听起来很假、不像真的,但却饱含无奈、愠怒之意。

  魏忠贤应上两句,退了出去。

  待他远走,朱由校注意到桌上的审讯结果,躺在靠椅上,开始静静翻看。

  审讯结果里只有一个意思,行刺皇后的刺客让东厂抓到,现在人已经死了,但死前招供了。

  很简单,死无对证,没有翻供的可能。

  这事儿的关键,就在这些已经无声无息死了的刺客,死之前到底招供了什么。

  案子是东厂审的,招了什么自然也是老魏说了算。

  朱由校缓缓放下手中审讯结果,冷笑几声,自今日起,朝中怕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魏忠贤手段的确够毒辣。

  东厂的这篇审讯结果里,直指汪文言为此案主谋,据两名刺客招供,汪文言是想刺杀皇后,嫁祸给魏忠贤谋反的罪名。

  但刺客被当日巡逻的厂卫见到,抓了个现行。

  这事儿里头,有很多一看就是漏洞的说辞,比如深宫大院,厂卫防备严密,刺客是怎么混进去的。

  摸到坤宁宫附近,竟未能引起察觉?

  再比如,这两个刺客被抓了怎么会不自尽,而且审讯之后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