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作品:《仙子很凶(太莽)精校版



  汤静煣自幼生活在京城,心里挺想出去走走,不过她哪好意思和左凌泉一起回家。

  汤静煣蹙着眉儿,有些没好气地笑道: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和你跑回家作甚,被公主殿下晓得,非得把我的家产没收了。”

  左凌泉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勾起嘴角笑了下,便一起吃起了早饭。

  栖凰谷改头换面,今天惊露台的外派长老会过来,谷内的弟子都待在广场上冒雨迎接,连跑来谋取供奉职位的两个关外散修,都站在大殿外等待,胳膊打着绷带的程九江,在旁边殷勤客套。

  左凌泉吃完了饭,也到广场附近瞧了眼。不过他的伤忽然恢复如初,贸然露面不好解释,只是很低调地在远处旁观。

  左凌泉以前很向往御剑而行,因此特别注意了下两个御剑而来的修士——两个半步幽篁的修士,一男一女,当是一对儿道侣;年纪都比较大了,想来也是境界止步不前,在外面混得不太好的修士。

  两个人随身可见各种物件,显然没有储物袋;男的背着把通体朱红的长剑,造型很漂亮,不过没开锋,想来就是只能用来飞的飞剑;女的倒是比较特别,背的是一张七弦琴,琴首之上雕刻的纹路,和那把飞剑类似,估计也是用来御空而行的东西。

  除此之外,两人腰间都挂着块玉牌,看起来是一对儿,但并非宗门腰牌。

  左凌泉本以为是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可很快就瞧见,男子腰间的玉牌亮了下,然后男子就把玉牌拿了起来,走到正殿一角的空旷处,把玉牌放在耳边:

  “喂……喂?这地方有点偏,荒山把惊露台的天遁塔挡着了,为师听不太清……你入关后沿着江往南走……对对……”

  ??

  左凌泉满头黑线,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语,憋了半天,才暗暗说了句:“仙人就这?”

  不过一想到对方只是灵谷八重的修士,便也释然了。

  上次云水剑潭那老祖,隔着万里之遥在天上喊话,估计才算真仙人。

  左凌泉暗暗感慨了片刻后,也没有再久留,牵出了已经快养出肥膘的大黑马,持着伞缓步离开了栖凰谷。

  栖凰谷内部人满为患,外面的栖凰镇自不用说。

  除开来朝圣的底层修士,周边郡县的百姓听说‘神仙下凡’,也跑了过来,在镇子上烧香祈福;甚至还有些乡绅员外,在镇子上盖起了两间祠堂,正在给两个神仙塑金身神像。

  左凌泉虽然对铁镞府的老祖举止不满,但那算是私人恩怨,站在大丹百姓的角度来说,两个老祖都没有伤及无辜,还给大丹降下了大福缘,间接让朝堂稳定、商道打通,带动了周边旅游经济,百姓香火供奉确实受得起。

  左凌泉恩怨分明,自然不会跑去拆人家的金身,打量几眼那金裙女子已经快完成的神像后,便驱马奔向了二十多里外的东华城。

  来时初春二月,归去依旧是满城烟雨。

  白鹿江畔的临河坊,经过一个多月的重建,大半房舍已经复原。崭新的小酒肆又出现在了街边,只可惜上面没挂酒幡子,里面也没了日日抱着胳膊在门口发呆的小酒娘,只有一块左凌泉亲手写的‘汤家酒肆’匾额,挂在了门头上。

  街上人来人往,老张挎着腰刀,走过酒肆时砸吧了下嘴,显然肚子里的酒虫又开始作祟;背后跟着个小捕快,正疑神疑鬼地看着河边,估计听说了前任的惨剧。

  不过随着栖凰谷改头换面,京城周边应该永远也不会再闹凶兽了。

  左凌泉看了几眼梦开始的地方后,持着油纸伞,来到码头边,等待渡人的小船。

  河面上乌篷船很多,一个船公用竹篙把船过来,笑呵呵开口道:

  “公子准备走啦?在京城逛得咋样啊?”

  左凌泉俊朗面容浮现笑意,点头:

  “收获颇丰。”

  “那就好。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心肠也好,其实该往外面走,咱大丹这一亩三分地,说实话也没啥看头。”

  “外面再大,也是外面,家就一个,总是得落叶归根,哪儿能当一辈子游子。”

  “倒也是。”

  ……

  左凌泉闲谈两句,抬步跨上了乌篷船,持伞站在船头。

  乌篷船缓缓离岸,驶向临河坊水门,刚刚走出不远,街边之上却多出了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

  左凌泉转眼看去,抬手准备让船公靠岸。

  站在岸边的姜怡,刚刚接到吴清婉的消息,连交接的事情都放下,从宫里跑了过来。

  不过这些心思,姜怡自是不会表露出来,见左凌泉要过来,估计是想‘吻别’什么的,她连忙抬手示意:

  “走吧走吧。本宫过来,只是看看临河坊重建得如何,可不是来送你的。”

  依旧是带着些傲娇的小模样。

  左凌泉站在船头之上,露出明朗笑意:

  “明白,公主殿下再见。”

  姜怡表情不苟言笑,似乎真的只是顺路。

  但如杏双眸,却一直放在船头之上,直至那个手撑油纸伞的青衣公子,随波而下,隐入雨幕的尽头……

  第二卷 卧龙吟

  第一章 边城浪子

  铁索横江。

  狂风裹挟黄豆大的雨粒,砸在锈迹斑斑的铁索桥上,桥下浑浊浪涛汹涌,遮掩了桥面的噼啪作响。

  桥的一头是无边荒野,另一端是大燕王朝南方最后的一座小镇——无名岗。

  名为‘无名’,是因为大燕王朝舆图上并没有这处地标,这也是常人不该涉足的地方。

  暴雨之下,有一青衫剑客,缓步走过了铁索桥,来到了道路泥泞不堪的小镇上。

  小镇仅有十余间房舍,其内百十号人,但五脏俱全;有商铺、有医馆、有妓坊、有客栈,和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

  镇上没有人声,无数道目光从老旧的酒楼茶肆里透出,往青衫剑客身上打量。

  青衫剑客手里只有一把剑,看不到一丝值钱的物件,能给他们看的只有一身血迹。

  所以那些目光收了回去。

  青衫剑客对此习以为常,这世道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莽荒炼狱,只要你能吃人,人家就不敢吃你;原本杀机四伏的无名岗,也能变成野修的温柔乡。

  青衫剑客提着剑,走到镇子中心的客栈,要了一壶酒,在窗口看着铁索桥头。

  客栈之中,摆着四张老旧桌椅,遍布刀剑痕迹,都已经坐了客人;客人和青衫剑客一样,望着雨幕下南方的荒野。

  不过不一样的是,其他人等都是贸然踏入无名岗的雏鸟,青衫剑客只是在告别自己的故乡。

  修行一道,为了长生而修行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求得长生的没几个,所以修到最后,大部分人还是被卷入了世俗的爱恨情仇,从‘求长生而护苍生’,变成‘求杀生而肥自身’。

  青衫剑客是其中之一,他本来也向往与世无争的长生大道,但父母横死荒野后,修行的目的就只剩下了血债血偿。

  其实不光是他这样的野修,大燕朝及其周边,仙家宗门无数,除开铁镞府、惊露台、云水剑潭御三家,是正儿八经求长生,余下的宗门,都在求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