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板娘开一家玩玩也不错……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多崎司走到最角落的桌子。

  栖川唯坐在那儿,身前摊开着一部手提。光线从落地玻璃窗泄入,照亮她的半袖连衣裙,上半身是浅绿色的,绣着简单的花纹。

  腰部用一根丝带紧紧系着,以丝带为分界线,裙子逐渐变成白色,整体非常有品位。最重要的是,由于腰部被束紧,发育过分良好的胸部被很显眼地强调了出来。

  坦率点说,超级漂亮,还很性感。

  多崎司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三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另外还有一盘汉堡牛肉饼和加有肉松的可颂面包。

  “栗山樱良呢?”栖川唯克制地打了一个哈欠,视线从手提屏幕移向他。白色衬衣黑色运动裤,本来是无所谓的衣物,然而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高雅醒目,倜傥不群。

  比起以前帅了好多……

  金发少女心里嘀咕了句,端起桌面的咖啡喝了一口。

  “她下不了床。”

  “什么?”

  “不关我事。”多崎司拿起可颂面包,往上面涂果酱。

  栖川唯刚想说什么,结果没忍住张嘴打了一个呵欠,蓝宝石般闪亮的双眼里,透露出掩饰不了的疲惫。

  多崎司咬着涂满果酱的可颂面包问:“昨晚熬夜了?”

  “赶时间也只能熬夜了。”栖川唯舔了舔嘴角的奶泡,把视线重新投回到手提屏幕:“宣传片主要的剧情,围绕着‘东京帅哥在寻找最美味金枪鱼的过程中邂逅超元气金枪鱼少女’这个主题来讲。”

  “东京帅哥为什么要寻找金枪鱼?”

  “为了寻找父亲年轻时的秘密。”

  “呃……什么?”

  栖川唯闭着眼睛按摩了下眼眶,睁开:“设定上你是一个今年升入三年级的高中生,同时还是一家料理店的继承人。而你的父亲在不久前病逝,现在的你正处于考大学or继承料理店的迷茫之中。”

  多崎司咽下面包,喝一口咖啡。

  苦中带甜,酸度适中,口感很不错。

  “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你发现了他在日记本上记载的一些事。”

  栖川唯双手离开键盘,纤纤十指在桌面上如工艺品一般漂亮地合拢:“在父亲年轻的时候,曾在青森县大间盯渡过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在那里他遇见了超元气金枪鱼少女,令他在弥留之际一直念念不忘的蓝鳍金枪鱼。还有一张骑着大大金枪鱼少女的照片,你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觉得确实很元气。”

  “这父亲肯定不是正经人。”

  栖川唯抬起头,眸子里闪烁起带亮光的问号。

  “写日记的能是正经人吗?”多崎司在桌底下伸出双腿,惬意地问道:“这位父亲是不是和金枪鱼少女发生过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

  “那不是重点……”栖川唯睡眠不足的脑袋开始发晕。

  她用手在太阳穴上揉了良久,才发出满是无奈的叹息:“你每天规规矩矩地上课,和同学打闹,用周末时间到市场选购食材,经营两天料理店。尽管看上去你很忙,但处于人生十字路口的你内心十分茫然。某个傍晚,在夕阳下奋力奔跑中的你,决定去寻找父亲年轻时的秘密。”

  多崎司咬了一大口牛肉饼,眼睛盯着金发少女领口闪出细细的银项链,那是她十岁生日那年,原主跑了好几条街买的,不到一千円的便宜货,戴在她细腻的脖颈上甚是优雅。

  不。

  优雅个屁,一点都不好看。

  简直就俗不可耐!

  嘴里使劲咀嚼牛肉饼,多崎司问:“然后我就去了青森县?”

  栖川唯点了点头:“在青森县度过一段独自寻找的旅途后,你在港口发现一位少女,她和照片上的金枪鱼少女长得一模一样。你很激动,于是便上前搭讪……”

  “妹妹,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啊!”

  “……”栖川唯冰冷的眼神死死瞪着他,“多崎司!”

  “很感人对吗?”多崎司耸了下肩,夸张道:“从未见过面的兄妹重逢,那画面一定很有感染力,说不定会成为爆款。”

  “在剧本设计中,男女主开始相识,互生情愫。而男主在这过程中,逐渐坚定了继承料理店的想法。在离开之前,两人合力捕捉到一条金枪鱼王。当天晚上,两人在铺满月光的沙滩上表明心意,最终定下在东京再相见的约定!”

  “那不正好吗?”多崎扬了扬眉,“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栖川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你有想法,那么剧本交给你来设计!”

  被她要杀人的目光瞪得有些发怵,多崎司视线瞥向窗外,嘴上敷衍道:“我就开个玩笑……”

  两个年纪很小的孩子从玻璃窗前走过,看起来是对兄妹。

  哥哥牵着妹妹的手,妹妹在吹泡泡,他们小小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细长坡道笔直地往前延伸。

  栖川唯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眼里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儿时玩伴在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这样的转变使得她既为他感到欣喜同时,也藏着几分不愿被外人所窥探到的埋怨。

  “提起小时候,你想起的是什么?”

  她忽然问了句。

  多崎司回头端起杯子,里面的咖啡刚才已经喝完了。他又拿起原本是给栗山樱良的那杯,喝了一大口。

  咽下咖啡后,他答道:“自身存在的卑微与凄惶。”

  栖川唯继续问:“此外呢?”

  多崎司略一思索,“你第一次练习剑道那会,手腕都肿了一块。你用冰块敷着,一边哭,一边挥砍竹刀。”

  “你怎么知道?”栖川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时刚好在门外偷看。”

  栖川唯冷眼看他,咬着牙:“无耻!”

  “就只看到你哭过一次。”多崎司摇头笑了下,慢条斯理地靠在沙发背上:“一边哭一边挥刀时的姿势,给我的感觉极其伟大,怎么说呢,就仿佛每一刀都可以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似的。”

  “夸张……”栖川唯低声吐出两个字,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过了三四秒钟,她反应过来,精致的脸蛋急剧扭曲了几下,如同东京大地震中的摇晃不止的窗台。

  多崎司斜眼瞥着她表情的变化。

  在记忆中,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金发少女脸上的表情开始逐一消失,不哭不闹不笑。也就四五年的时间,她从一个生动活泼的可爱女孩,慢慢变成如今这个被拧上发条的机械人偶。

  “差不多该走了。”栖川唯脸色恢复平静,开始收拾东西。

  “去水产厅?”

  “对。”

  栖川唯点了下头,背上双肩包,精准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多崎司来到吧台结账,她在门口静静伫立一会。眼睛没有看外面景致,也不是看房间内部,也不是看他,感觉上就像在看球形的门拉手或自己的鞋尖。

  从咖啡厅里出来,两人往商业街的路口走去。

  久违的太阳暖烘烘地照亮原宿街景,就像加了一层新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