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不断痉挛的双手,抚向自己那正插着剑的脖颈。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说出口的,全是一些“咕咕咕”的意味不明的声音。

  松平源内抬起脚,踩住井上的脑袋,然后一口气将剑拔出来。

  将沾着血的剑扔回给身旁的小姓后,松平源内道:

  “以后走路时给我小心些。不要再撞到我的身上了。”

  松平源内的语气和刚才一模一样。

  都是平淡至极,仿佛没有掺杂任何感情色彩在内。

  将自己的臣子的脖颈戳穿——做出如此残暴的事情,松平源内的语气仍旧没有半点变化。

  仿佛仅仅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绪方惊愕地望着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切景象。

  事情变化得实在太快,让绪方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上一秒,井上还以热情中带着些许紧张的态度来跟松平源内介绍盐仓的所有详情。

  下一秒,井上便因不小心撞到松平源内,而被松平源内戳穿了喉咙。

  绪方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望着地上那已经倒在血泊中不再动弹的井上。

  松平源内缓缓转过身,看着绪方等人。

  绪方旁边的那名脸色苍白的同僚率先跪伏在地上。

  有了一个人带头,绪方等人也连忙跟上,跪伏在地上。

  松平源内望着跪倒在地的绪方等人。

  “被人弄脏了衣服。”

  松平源内摸着自己那刚才被井上撞到、但其实并没有沾上什么污渍的胸口处的衣服。

  “真是扫兴……”

  说罢,松平源内便领着七原和他的那名负责持刀的小姓,大步朝盐仓外走去。

  在松平源内越过绪方等人后,绪方等人连忙维持着跪伏在地上的姿势,然后转个方向,好让自己那近乎紧贴在地面的脑袋一直对着松平源内。

  直到松平源内重新骑上马,带着他的那帮侍从们从盐仓的门前彻底离开后,除了绪方之外的其他人才终于敢出大气。

  绪方虽然不像他的这几名同僚被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但他也被松平源内刚才的残暴之举给吓得不轻……

  “这就是……”绪方望着松平源内离开的方向,“我的主公……?”

  ……

  ……

  今日,库房官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一名同僚仅仅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原因,便命丧松平源内的刀下——不论是谁都会感觉心情沉重……

  因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所以绪方他们的头儿在今日的“主公巡查”结束后,也没有跟绪方他们多说什么话,直接便让绪方他们原地解散、各干各事了。

  绪方见时候还早,便决定去一趟榊原剑馆练会剑。

  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踏进剑馆内后,绪方便见到了几名目前正在剑馆内练剑的师兄弟。

  而这几名正在练剑的师兄弟中,与绪方关系最亲密的牧野刚好在其列。

  见到绪方来了,牧野立即热情地朝绪方打着招呼:

  “绪方前辈!您来了……嗯?绪方前辈,您的脸色怎么似乎不太好,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牧野和绪方相处日久,他仅仅只需一眼,便看出了绪方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见牧野这么问了,绪方也不做任何隐瞒,直接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全盘跟牧野述说了。

  第27章 榊原半兵卫的教诲

  “啊?”牧野的脸色直接白了,压低着声线,“主公他竟然因为这种理由就杀人……”

  “是啊……”绪方苦笑着点了点头,“很荒谬,对吧?”

  绪方知道松平源内是一名很残暴的人。

  但以前毕竟只是听说,绪方对于松平源内的残暴程度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直到今日亲眼见识到松平源内的残暴之举后,他才切身地体会到统治着这片土地、统治着他们的松平源内有多么地残暴……

  仅仅只是因为别人不小心撞到自己,就把对方给杀了,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唉……”牧野轻叹了口气,“算了,绪方前辈,这个话题我们就不要再谈了,他毕竟是我们的主公,不论他做了什么事,他是我们的主公这一事实都不会变。”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在私底下非议主公,或是说主公的坏话。”

  古代中华的礼教,以“仁”为核心。

  古代日本的礼教,以“忠”为核心。

  古代日本礼教的这一特点,在江户时代发展到巅峰。

  在江户时代,武士们最崇高的品德,便是“忠诚”,其次是“武勇”。

  忠无罪,不分对与错地誓死效忠自家主公——这是这个时代的武士们的普遍价值观。

  所以不论自家主公做了什么事情,效忠于这名主公的所有武士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必须得誓死效忠,豁出性命来保护主公、完成主公下达的所有命令。

  若是有任何不忠于自家主公的举动,便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灵魂来自于现代地球的绪方,对于这个时代的武士们的这一价值观,自然是嗤之以鼻。

  但他也的确没有那个闲心再去讨论跟松平源内有关的话题。

  在跟着一起轻叹了口气后,绪方便接话道:

  “说得也是啊,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们来抓紧时间练剑练剑吧。”

  “嗯,好……啊!对了!”

  牧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后,朝绪方问道:

  “绪方前辈!听说您前些日子和石川剑馆的远山单挑!请问这是真的吗?”

  牧野在问出这一问题时,并没有特意放低音量。

  他的声音传遍了大半个道场。

  此时正在道场内练剑的另外几名师兄弟被牧野朝绪方提出的这一问题所吸引,纷纷停下手头上正在做的事情,朝绪方和牧野二人这边围靠过来。

  听到牧野的这一问题,绪方挑了挑眉。

  “你怎么知道?”

  “‘榊原剑馆的绪方和‘石川剑馆’的远山在前些日子里单挑了,还打成了平手’——这一传闻这些日子似乎在到处疯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了这一传闻!”

  绪方挠了挠头发。

  ——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是远山的那帮师兄弟吗……

  ——还是当时的那帮围观群众们……

  绪方思考了半晌,也想不出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消息,于是索性不想了。

  那一夜的比试,虽然在最后关头因同心们的到来而被迫中断,但从结果上来看,的确算是打成平手了。

  “绪方前辈!”牧野又问了一遍,“请问这传闻是真的吗?”

  “嗯。”绪方犹豫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前些日子里,我和石川剑馆的远山的确比了一场,与远山也的确算是打成了平手。”

  绪方的话音刚落,围在绪方附近的以牧野为首的师兄弟们立即爆发出了阵阵惊呼。

  就在绪方被牧野等人的这阵阵惊呼给吓了一跳时,牧野用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