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作品:《我们生活在南京精校版

你是惯犯了,纵容你只会让你气焰更嚣张,小白羊初犯,可以给个机会。”

  “你就是偏心。”

  “我没有!”

  “你分给我的爱没有给小白羊的多。”何乐勤说,“我心碎了。”

  “去死!”

  白杨飞快地抄答案,他觉得全世界大概没有第二个主角会和他一样,虽然背负着拯救人类的重任,却在一大清早伏在课桌上补数学作业。

  可这又是何等珍贵的生活?吵吵嚷嚷的学生,笑笑闹闹的何大少和严哥,还有干净透明的晨光从门缝里偷跑进来,落在讲台上。白杨心想,若干年后如果末日降临,他再回忆起这钻石一样澄澈又璀璨的日子,会不会恍若隔世?

  何乐勤还是以往的何乐勤,严芷涵还是以往的严芷涵,所有人都是以往的所有人,但白杨不再是过去的白杨,他清楚这安静和平的生活仅仅只是太阳落山后残留在天空中的余晖,没人知道它还能留存多久,没人知道那个漫漫永夜将会在何时降临,太阳落下后将不会升起,知晓真相是痛苦的,痛苦在当你醒悟要珍惜那光芒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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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杨飞速抄完数学试卷,把两张试卷交给严芷涵。

  然后收起中性笔,端正坐姿,像个没事人似地左看看右看看,他有点做贼心虚,因为抄作业是不道德的行为,白杨的道德标准显然比何乐勤要高,何大少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抄完六门科目所有的作业,只是没人给他抄。

  “下次你拯救世界也带我一个。”何乐勤揽住他的肩膀,“我作为你的搭档。”

  “怎么?你也想当内裤超人?”白杨斜眼。

  “我当叮字裤超人!”何乐勤说,“这样视野好!”

  上课铃响了。

  上午第一节是英语课。

  英语课后接下来是化学课。

  化学课后就放学了。

  以上就是白杨对一上午课程的直观感受。

  尽管珍贵的正常生活过一秒就少一秒,可白杨着实无法把精力集中在课本和习题上,每一秒脑中都声音在回荡,它说你上课学习没有任何意义,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每到这时白杨都想站起来大吼大家别上课了,马上世界末日了!快点逃命吧!

  他同时也意识到小说动画里那些拯救世界的高中生装逼犯是骗人的,中二少年的幻想当不得真,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那个人的心情一定是沉重的、痛苦的、煎熬的,当真实世界碰到莫大危机时,无论要做什么,装逼都绝对是放在最后一位的。

  放学之后何乐勤与严芷涵约他出去吃午饭。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沿着后标营路出老城区。

  一路的车水马龙,今天没有太阳,阴沉沉的云层下城市依旧繁华,走着走着白杨抬头一望,标营门那高大宏伟的灰色城墙伫立在眼前。

  三个宽阔的门洞,一共可以通行八条车道。

  城门下的人行道上迎面开来一条长队,大概是旅游团,男女老少都有,衣着五颜六色,领头者戴着亮黄色的帽子,一只手里举着把小小的旗子,另一只手里拎着小喇叭,他们吵吵嚷嚷叽叽喳喳地挤过来,三人和他们在城门下正面相遇,白杨等人不得不侧身贴住墙砖,让大部队先通过。

  白杨靠在冰冷坚硬的城门内壁上,灰黑色的砖块触感粗糙,他注视着这一大群外地人擦肩而过,忽然心想二十年后,BG4MSR那个姑娘是不是也会从这道门底下经过呢?

  他扶着墙砖穿过人群,手所触摸过的砖块,那个女孩是不是也会摸到同一个地方?

  白杨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的手,他仿佛能看到一只纤细的手与它重合,两人在不同时间穿过同一空间,就像穿过灵魂穿过空气,白杨忽然一个激灵。

  他猛然回首。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何乐勤和严芷涵停下来,问。

  “小白羊?”

  旅行团已经走远了,白杨怔怔地望着那一大群人的背影,目光在寻找。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一瞬间,是否有一位个子高挑的年轻姑娘,扎着马尾哼着歌,穿着白衬衫和长牛仔裤,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擦过他的衣角?

  第二十六章 瑞怎哦伏啧软

  这个世界下雨了。

  下雨的世界是灰色的,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黑色的沥青路面上,打在路边装甲车锈死的焦黑外壳上,打在金属外壳缝隙里钻出来的绿色草叶上,隔着稀疏的雨幕,半夏可以眺望到月牙湖桥那头层层叠叠的建筑,仿佛隔着磨砂玻璃,铁幕一般凝固低沉的云层下,南京市皲裂的大地像是干枯的尸体,你很难说它是死亡还是新生,它的一切都在缓慢坍塌,可路边又萌生出黄色和白色的小花。

  她轻轻地哼着歌,有些歌词记不太清,只记得曲调。

  雨越下越大了,女孩直起身子站在门洞底下,双腿并拢,站得很直。

  再抬起双手,拇指和中指轻轻捏合,微微踮脚,像个交响乐团的指挥那样站在雨前,面向整座城市。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唱:

  “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

  “telling just what a fool lve been。”

  这是一首英文歌,老师以前总是唱。

  “The only girl I care about has gone away……”

  “looking for a brand new star。”

  她记不全歌词,英文歌对半夏来说难度还是太大了,尽管老师哼过很多遍,还教她唱,但半夏是什么人?她只有抱着英汉词典才能通读小学级别的英语课文,半夏经常怀疑这玩意真的是人类语言吗?

  用一个个的字母拼凑起来的句子文章,真是稀碎。

  可老师说拉丁语系文字尚算正常,你如果去看阿拉伯语普什图语,那才是外星文字。

  半夏问老师你会吗?

  老师点点头说会。

  半夏:那说一句听听?

  老师:安拉胡阿克巴!

  “when my heart swhere far away……”

  “啧欧尼鸽儿艾坎哦抱特哈孜狗哦喂——”

  老实说,她唱的既是英语也是汉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定义她的语言,她并不理解自己所唱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因为英语水平有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

  她只是在唱一首神秘的、蕴含古人智慧、但其真实含义却早已遗落在历史中的歌曲。

  半夏在学习英语时惯用汉语标注法,Yes就是爷死,bus就是爸死,当老师在唱“I can't love another”时,在半夏这里就是“艾坎落伏安纳泽儿”,她未必真的理解了这句歌词的意思,毕竟没人能翻译艾坎落伏安纳泽儿是什么意思。

  《Rhythm of The Rain》在半夏眼中,就是《瑞怎哦伏啧软》。

  单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