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作品:《锦衣精校版》因为厂卫、都察院、刑部审问,难保不会有一些昏头的大臣,力保杨娴,最后又惹出什么争议。
除此之外,也可以用更恶劣的办法,那就是直接廷杖。
廷杖的名声虽然恶臭,可实际上,这其实也是对大臣优待的一种。
也就是说,就算大臣有大罪,你做皇帝的可以命亲军杖打,但是你不能使用其他的刑法,这其实也是刑不上大夫的变种。
当初东林一案,便廷杖死了不少人,成为了天启皇帝暴政的象征。
可今日,却是变本加厉了。
不经法司,也不廷杖,直接杀戮,这等于是连大臣最后一丁点的体面也荡然无存,变成了最简单直接的暴力。
可想而知,百官们心里会怎样想,此例一开,就意味着他们真的一丁半点的特权也不存在了。
天启皇帝却是道:“朕正等着众卿家怒不可遏呢。来人,那杨娴死了没有。”
有缇骑进来道:“陛下,杨娴已伏诛。”
“很好。”天启皇帝笑吟吟地道:“枭首示众,将他的脑袋,就挂在巡检司门口。”
“喏。”
谁也看不出天启皇帝的意图。
继而,天启皇帝看着外头的暴雨:“这样大的暴雨,朕只怕暂时要寄居于此了,就先不回宫了吧,张卿,平日你去忙你清平坊的事,有空闲就来此,陪朕坐坐,我们下棋。”
张静一扭扭捏捏地道:“卑下不会下棋。”
“斗兽棋也不会?”
“啊……”张静一忙道:“这个会。”
于是杨娴的头颅,就直接张挂在暴风雨中。
这暴风雨依旧还在肆虐,京城之中的臣民已是苦不堪言。
而百官们倒还好,毕竟他们大多住的地方,都靠近钟鼓楼,那个地方,地势一向很高,而且出入都有轿夫,因此,照旧还是往日一样,坐着轿子,舒舒服服地到各衙办公。
在翰林院里,却是突然闹出事来了。
从天桥坊的消息一出。
翰林们便疯了一般,纷纷涌到翰林大学士的公房要去求见。
谁晓得这位大学士比大家提前知道消息,他预判到了翰林们的预判,心知这事肯定没完,自己可不是什么有风骨的人,只想混资历,实在不愿沾惹是非,于是……告病了。
好在,侍讲学士刘彦在。
于是大家便寻到了刘彦学士这里,刘彦也是怒不可遏,厉声道:“这般擅杀大臣,这是将大臣当猪狗吗?国家养士,怎可这样的糟践?杨娴有何罪?诸公……陛下身边,出了奸臣啊。”
“定是那魏忠贤。”有一个年轻的翰林编修怒喝。
然后……
情绪居然镇定了下来。
魏忠贤不行,魏忠贤太硬了。
另一边一人道:“是那百户张静一!”
一下子的,大家又热切了起来:“不错,杨公就是因他而死,今日之事,诸公难道可以坐视吗?决不能姑息这样的奸贼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今日我等若是不言,他日国家衰亡,便是你我之责。”
“杨公素来清正,两袖清风,官声也好,这样的人,竟这般说杀便杀,今日杀他,异日身首异处的便是我等。我刘彦忝为侍讲学士,理应仗义执言。”
“我也去。”
“同去。”
“以死相谏,诸公可乎。”
“可也!”
从前的党争死了人也就罢了,好歹也走了一个程序,现在连程序都不走,却将平日里压抑在大家心头的愤恨,一下子宣泄出来。
而且杨娴没有结党,也不算是东林,平日里没有恶迹,朝野内外,谁不说他好?这一次不闹,还等什么时候?
翰林院里浩浩荡荡的,竟走出了四五十人,走过户部大堂的时候,又有户部一些年轻的给事中也跟随了来,等到了都察院,都察院的御史其实也早已整装待发,御史们摩拳擦掌,这一次也誓要除奸了。
其实整个大明朝,有个最古怪的现象,那便是真正的国家大事,极少会引起巨大争议的,最多也就庙堂上进行讨论。
可但凡惹出大事来,十之八九,为的都是看似很简单的事。
比如嘉靖年间的大礼议,分明就是确认一下嘉靖的爹到底是不是他爹的问题,这大抵就和后世如何证明你爹是你爹一样,就算再怎么棘手,可终究只是一场礼仪之争,可就这么一场争议,却延续了足足数年,震动天下,朝野内外,无数人前仆后继。
今日之所以百官怒不可遏,一方面也是压抑了太久。另一方面,却是这一次的杀戮,你天启皇帝没有走程序,你就算是让东厂栽赃,大家也都忍了,或者直接拉去廷杖,一不小心将人打死,大家也能捏着鼻子认了,可你这样肆无忌惮的直接杀人,不能忍,掀桌子。
众臣的轿子纷纷至午门。
到了这时,已有两百多人的规模了。
如此规模,已吓得门前的守备面如土色。
不过很快,大臣们得知了消息,陛下并不在紫禁城,也不在西苑,而是在天桥坊。
夜不归宿,这又是一条罪状。
做皇帝的你,不好好待在皇宫里,你想干什么?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又纷纷坐上了轿子,迎着风雨,情绪激昂地朝着那天桥坊去。
一时之间,这如长龙一般的轿子,竟是蔚为壮观。
狂风骤雨之中,躺在轿里摇摇晃晃的侍讲学士刘彦面色铁青,今日闹的这么大,看来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谏
大臣们这里一有动作,又扬言要死谏,立即便有人火速通报天启皇帝。
天启皇帝依然很平静,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帮张静一改进一种摇篮上头。
张静一的妹子眼看着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产了,当下孩子的摇篮,天启皇帝觉得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怎么样营造一个舒适的小窝呢?
他先是绘了图纸,而后让宦官们取来了木料,自己拿着刨子、斧、锯,开工!
孙承宗和黄立极看着都很尴尬。
“知道了,让他们来吧,不要阻拦。”听到了奏报,天启皇帝心平气和道:“不然又要说朕凌虐大臣了。”
既然陛下不管,大家也就没什么说辞了。
翰林侍讲人等坐着轿子,迎着暴风骤雨,只打了个盹儿,突然之间,这轿子的速度开始缓慢起来。
刘彦心里有些火气。
这轿夫干什么吃的。
于是掀开轿帘子,率先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无与伦比的恶臭,再看这轿外头,却已是一片泽国,积水已经涨到了轿夫的小腿高,到处漂浮着各种东西。
“这……这是何处?”刘彦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老爷,天桥坊到了。”
刘彦便感慨:“疾风骤雨,竟是泛滥成灾,百姓们要受苦啦。”
随即,放下轿帘子:“去巡检司,要快。”
可怜这几个轿夫,在这积水中行走,积水之下又满是淤泥,抬着重物,一不小心便可能滑倒,因而他们走得极为小心。
不过对刘彦而言,这难掩的恶臭,是他所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