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作品:《锦衣精校版

理的事,是文臣干的,武官懂什么?

  陛下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专门任命巡检,这还了得?那大家还考进士做什么?

  于是不少阴阳怪气的奏疏,如雪花一般的飞入宫中。

  一般情况,像张静一这种近臣,就算挨了骂,其实也没什么用。

  毕竟,负责送奏疏进宫的通政使,会将这些奏疏搁到了最底下。

  皇帝每日接到的是数百份奏疏和票拟,不可能全部能看完,因此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往往重要的奏疏摆在前头,不重要,或者只是单纯骂人小过的奏疏,则放后头。

  可魏忠贤显然是不愿意让张静一冒头太过的,觉得正好趁此机会杀一杀威风。

  因此……天启皇帝最近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一次送来的奏疏,摆在最前头的,都是弹劾张静一的奏疏。

  天启皇帝越看越吃惊。

  名声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他今日坐定,照例看奏疏,终于沉不住气了,于是让人将魏忠贤叫到了身边来,开口就问:“今日怎的又有几人弹劾张静一?”

  接着就指着桌案上的一份奏疏道:“你看这一份,是顺天府尹的,说听闻清平坊招募了一些闲散人员,四处扰民,百姓们苦不堪言,真的吗?朕不信。”

  “还有这里,这是御史上的奏疏,说张静一人浮于事,将清平坊治理的一塌糊涂……”

  “还有……”

  魏忠贤这时候便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犹豫地道:“这……奴婢不好说。”

  “为何不好说?”天启皇帝的脸拉了下来。

  魏忠贤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道:“奴婢倒是想为张百户辩解,不过……张百户毕竟与我乃是密友,奴婢得避嫌。”

  天启皇帝:“……”

  魏忠贤又道:“不过,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奴婢这些日子,也发现了这样的情况,便是满朝文武,对于清平坊的治理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想来……也是因为张静一有时……行事没有章法所致吧。不过……他毕竟年轻……”

  对呀,为啥大家都不骂别人,就只骂他张静一呢?

  那肯定是张静一有问题。

  天启皇帝竟是无词,他郁闷地抬头看着外头雨水淋淋。

  开了春,便是连日的绵绵细雨,整个京城都好像是湿漉漉的。

  张静一呢,还是老样子,心思都扑在了他的清平坊上头。

  这工作态度,还是让天启皇帝很欣慰的。

  唯独就是挨骂的次数太多了。

  若是做一个统计的话,张静一现在绝对属于庸官榜第一。

  天启皇帝抿了抿嘴,便道:“以后这样的弹劾,不要再送来了。”

  魏忠贤便微笑道:“陛下说不送,奴婢就不送,不过……就怕断绝了言路,有不肯诚服的大臣,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天启皇帝便眉头一挑,冷冷地道:“出格了就廷杖便是了。是啦,孙师傅何时进京?”

  天启皇帝显然没发现,这时候,魏忠贤唇边的微笑有点僵,只见魏忠贤道:“听说,就这几日……”

  “就这几日?”天启皇帝抖擞精神,眼中有着明显的期待。

  对于孙承宗,天启皇帝一直很信任,当初孙承宗和魏忠贤相斗,若不是孙承宗受不得气,直接辞官而去,只怕谁也动摇不了这个帝师的地位。

  在天启皇帝的心目中,孙承宗是他的恩师,也算是半个教诲他的做人长辈,如今几年不见,天启皇帝心里便更是想念了。

  于是天启皇帝道:“若是孙师傅来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他立即入宫觐见。”

  “遵旨。”

  ……

  连日的阴雨,让北通州的码头往进京的道路变得泥泞难行起来。

  这时候,一辆车马,就行在这雨中,好几次都陷入了淤泥里,车中的老者,可谓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到了外城,外城并没有让他的情况好多少。

  因为这里更是混杂不堪,车马在这儿,甚至连续被堵了好几次,不是前头出了什么意外,要嘛就是滋生了什么事,有人在道中争吵。

  有一次,前头是个水洼,车夫以为只是去浅水,毕竟这是街道上,自然不当一回事,于是策马前行,结果……居然是个巨坑。

  哐当一下,水花溅了有一丈高,然后马车的车辕连带着马匹,直接栽进去,车里的人,直接跌了出来。

  这老者便噗嗤一下,跌入了水坑里,差一点头破血流,浑身都是泥泞,狼狈的爬起来,此时这老者的火爆脾气上来,忍不住想要骂人,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可骂的。

  倒是坑边上,有一群闲汉,似乎一直都在等这样的车马路过,见了老者的样子,顿时哄然大笑。

  第一百零二章 孙承宗

  老者一听有人大笑,骤然之间脸色就变了。

  他艰难地从水坑里爬起来。

  车夫和后队随行的几个随扈便匆匆过来搀扶。

  那几个笑骂的闲汉一看这老者竟有这么多随从,意识到老者的身份不简单,便立即一哄而散,消失在雨幕之中。

  “孙公……理应让我在前带路,哎……怎么会……”

  这个叫孙公的人,当然就是孙承宗了。

  孙承宗乃是帝师,随后又在辽东督师数年。

  他实在看不上魏忠贤,偏偏人在辽东,又拿魏忠贤没办法,于是赌气,请辞还乡。

  孙承宗的脾气很大,在乡两年,倒是收敛了一些脾气,这几年天下的风气很不好,让他倍感失望,直到天启皇帝下了一道言辞恳切的圣旨,请他回京,他犹豫了一天,还是决定成行。

  毕竟……皇帝是他教出来的,天启的脾气,他知道。

  人是极聪明的,眼光也很独到。

  缺点也很突出,优柔寡断,人情味太重,过于容易轻信于人。

  孙承宗觉得自己理应站出来,先和天启皇帝见一面。

  可来到了京师,他却发现……这里距离自己两年前离去时,一样的糟糕。

  他心中黯然,禁不住在雨中摆摆手,此时他身上的袍子都湿透了,却一时也找不到地方更换,只是一味苦笑:“当初离京时就是这样子,两年以来,一丁点也没有变化啊,哎……这不怪你,你不必自责,怪老夫,自己没看路。”

  说罢,便让随扈们拼死将马车从坑中拉扯出来。

  一个随扈因为踩着了淤泥,偏那淤泥还裹着不知什么果的果皮,在拉扯的时候,直接摔了个嘴啃泥。

  孙承宗这时候突然放声笑了,众人见他笑,也跟着笑。

  孙承宗上去,将随扈搀扶起来,却苦中作乐道:“勿怪,勿怪。”

  “请孙公上车。”

  “不必上车了。”孙承宗道:“眼下上车,还不如步行呢!”

  “只是……现在天上下雨……”

  孙承宗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衣衫,道:“坐在车里,难道不是湿漉漉的吗?我看这雨水,比这污水要干净。”

  这倒是实在话。

  众人无言。

  当然,孙承宗也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在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