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作品:《锦衣精校版

  刘文一看金印,又是瞠目结舌。

  普天之下,敢刻金印的人只有天子和诸王!

  当然,这枚金印显然不可能是造作局所制,毕竟太粗糙了!

  他接过金印,便见那金印上刻着‘天王赵成’的字样。

  刘文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抓着金印的手臂带着颤抖,口里道:“这赵贼狼子野心,聚众千人,便自称自己是天王,又沐猴而冠,自制龙袍,还让匠人刻了金印,用这金印四处张贴布告,要造天子的反。锦衣卫这里也曾收缴过一些赵贼的布告,上头的印章,只需比对这印纹,便一目了然了。”

  说着,将这金印交给了旁侧的一个校尉:“去查一查,快!”

  金印这玩意,代表的是那赵贼的权威,一定会贴身收藏,有了这刀,若是连金印也是真的,那么这头颅的主人,便是赵天王无疑了。

  刘文随即错愕地抬头看着张静一,他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

  倘若当真张静一诛杀了赵贼,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要知道,这赵贼聚众上千人,威胁京师,袭击了不知多少村寨,杀了更不知多少的人,朝廷可以忽视千里之外的流寇,却决不允许赵贼这样的盗贼在天子脚下活动。

  张静一在旁微笑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刻的刘文内心无法平静,他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此时竟对张静一三兄弟不理不睬。

  不知转了多少圈,这时,那拿了金印的校尉匆匆回来,他还带了一张泛黄的布告,惊喜地道:“刘千户,比对过了,是赵贼的印,一般无二!”

  刘文听到此处,已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去亲自比对了,而是疾步抢到了张静一的面前。

  就在张静一还愣神的功夫,却是双手一把握住张静一,双目凝视着他,良久,刘文才慢慢的开口,激动地道:“贤侄!”

  张静一:“……”

  刘文满面红光:“这是泼天的大功劳啊。”

  张静一忙道:“哪里的话,这都是平日里刘世伯关照,还有刘世伯领导有方的结果。”

  说话之间,他已从袖里抖出一颗珍珠来,趁着刘文握住自己的时候,不经意地将这珍珠塞到了刘文的手心里。

  这珍珠价值不少,至少也能卖出个三四十两银子,是从那赵天王的宝箱里搜出来的。

  做项目嘛,不,混社会嘛,尤其是在这旧社会,自然需要晓得分享才成。

  刘文几乎没有看珍珠,手心只这么一触碰,立即就掂量出这是什么东西了,再根据珍珠的大小,顿时了然了这珍珠的价值。

  他这时再看张静一,突然发现张静一说不出的可爱。

  横看竖看,竟哪一处都很顺眼,便禁不住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与你爹……”

  他话还没说完,张静一竟又从袖里抖出一小锭金子出来。

  这金子虽只半截拇指大,可也能值几十两银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推,立即就塞进刘文的手里。

  张静一道:“我爹从前的时候,一直和小侄提起刘世伯,小侄慕名已久,早就盼着来相见了,今日家父入狱,孤苦无依,彷徨无计,却得见刘世伯,真如久旱逢甘霖,他乡遇了至亲一般。”

  塞钱嘛,要先塞一笔,而后再加码,起初的礼就很重了,对方心花怒放之时,再狠狠送上一笔,这叫喜上加喜,远远地超出对方的心理预期,这心理防线也就彻底地崩溃了。

  站在一旁的王程和邓健,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特么的是银子啊。

  就这么送了?

  第七章 威风凛凛锦衣卫

  从千户所出来,呼吸着北京城里的新鲜空气,让张静一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他回头,看着阴森的锦衣卫千户所,却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没有畏惧,反而有了几分亲近。

  或许是继承了身体主人的感觉吧,毕竟是世袭锦衣卫的子弟。

  一旁的王程有些抱怨:“给刘千户的东西太多了,好不容易有些钱,该省一些用。”

  方才给刘文送礼,王程和邓健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这钱他们觉得花的不值。

  张静一却显得很淡定,他认真地道:“大哥、二哥,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天下有些失常吗?”

  “失常?”邓健和王程左右四顾,街上行人如织,在他们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不解地道:“怎么了?”

  张静一却是皱起眉来,一面走,一面道:“这京里热闹,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尤其是内城,这内城的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很富足,你看他们的神态,自在怡然。照理来说,这该是太平盛世才有的景象。可是就在这天子脚下,居然能出现赵天王这样的巨寇,让朝廷焦头烂额,那么两位义兄有没有想过,在这京城繁华的背后,掩盖着什么?”

  王程显然对于这些没有兴趣知道。

  他和张静一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现在是天启六年,站在张静一这种穿越者的角度,已经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已经临近。

  可对于王程而言,他自生下来,世界便是如此,他的祖辈们一直都在为大明朝效命,他潜意识中就认为天子姓朱,自己也会和祖辈们一样。

  在他们的认知里,大明的江山,即便不会千秋万代,可距离灭亡却还早着呢。

  邓健倒是在用心听,很显然,相对于鲁莽的王程,他是一个会动脑子的,于是道:“这和送礼有什么关系?”

  “天下已经腐烂了,哪怕它再光鲜,可是这种腐烂,是自上而下,自里而外。我们兄弟三人想要立足,想要去改变一点什么,哪怕退一步,想要安身立命,也要熟悉这其中的规则。”张静一说的很认真。

  从穿越到现在,他一直处于一种精神紧绷之中,为了拯救原来主人的父亲,为了拯救自己,他一刻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可现在,总算尘埃落定,现在只等着朝廷的最后裁决了,这个时候,张静一才有心思去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该做什么,筹谋未来的计划。

  此时,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三兄弟已是疲倦了,想要回张家休息,只是途中王程口渴,便道:“走,我们去茶摊喝口茶。”

  这二人还是穿着锦衣卫的亲军服,头戴着铁制的范阳帽,身上佩着刀,此番去见千户,他们又是卫里的人,自然是一副锦衣卫的打扮。

  二人和张静一招摇过市的时候,分明沿途的行人对他们有所畏惧,往往擦肩而过时,步伐都会加快一些。

  等到了一处茶摊,王程便摘下帽子,搁在桌上,一面道:“人来。”

  那伙计已吓得脸色苍白,匆匆过来,点头哈腰道:“不知上官有什么吩咐。”

  “取好茶来,再拿一些糕点。”王程呼喝道。

  他说话时,旁若无人,顾盼自雄。

  张静一显然知道,王程并没有刻意,而是早已习惯了如此。

  厂卫里头,锦衣卫虽然受东厂的压制,可东厂那些太监们,显然不可能时常招摇过市,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锦衣卫的威风,却是无人可比。

  张静一不露声色地观察,也跟着坐下。

  那伙计则是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