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作品:《大流寇精校版



  接到史可法军令后,张天福问他大哥张天禄上不上岸。

  张天禄却总觉贼人退的有点莫名其妙,便问陈洪范意见。陈洪范又能有什么意见,好一阵观望后方道:“要不,你们上岸瞧瞧?”

  这等于没说。

  中军旗号又至,这一次没等张天禄想好是否上岸,脚下战船自己却动了起来往江边驶去。却是郑鸿逵担心二张不肯用命,直接以郑家旗语私下密令所部舟船靠岸。

  无奈何,二张连同部下兵马就这么被郑家海舟往岸边送去。

  ……

  “那个人是谁,好……拉风啊。”

  陆四原本是想说威风二字,但又觉威风二字无法体现出准确意思,所以最后用了拉风二字。

  拉风的人当然是那位披甲系白袍的抚宁侯爷了。

  “这个……不认识啊。”

  孙武进不太懂拉风的意思,但知道陆爷说的是谁,因为只要眼不瞎,是个人都能看到海船上有个白袍男人正在从跳板上下来。瞧了又瞧,有点远,不是很清楚,再说就算他看清楚,也未必知道那人是谁。

  “莫不是抚宁侯朱国弼?”

  马队统领曹元不是太肯定,“我听史都司提过一嘴,说是抚宁侯所纳小妾寇白门为了激励其夫杀敌报国,亲手缝制了一件白袍,大概是取那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意思。”

  “朱国弼?寇白门?”

  陆四“喔”了一声,眼珠子一下有了精神头。

  “陆爷在看什么?”

  孙武进觉得奇怪,就算那个白袍男是什么抚宁侯,以陆爷的性子也只当是个屁,哪会这么聚精会神看。

  陆四突然扭头凝重看着他:“二郎,我有一件重要任务交给你。”

  “陆爷请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孙武进腰杆子瞬间笔直,胸膛也似热血在燃烧。

  “好!”

  陆四给孙武进的任务是等会打起来,他什么也别管,就死盯着白袍朱国弼,务要将此人生擒。

  “记住,一定要抓活的,要是死了的话,寇白门就不肯过江了。”

  陆爷有些不放心的再三交待,这是个大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动手

  明军的“抢滩登陆”仍在继续,略懂兵法的抚宁侯朱国弼指挥所部向前推进,以为后方兵马提供足够开阔的登陆场地。侯爷如此主动可不仅是因为贼人远遁,更多的是担心后续兵马跟不上。

  明军向前推进过程中,意外发现地上有不少贼人丢弃的财货,有碎银,有铜钱,顿时便有不少士兵争相哄抢。

  眼见哄抢就要蔓延,一袭白袍的抚宁侯朱国弼纵马而至,剑斩一兵,怒道:“此贼人诡计,不可上当!”

  又道:“些许钱财有何可抢,扬州城内贼人财货堆积如山,破城之后本侯皆于你们分了便是!”

  此言大振军心,明军哄抢行为顿时得以遏制,在大小军官带领下气势汹汹向前方扑去。

  偶有人实在舍不得脚下的铜板、碎银弯腰去捡,也只是叫后面的人队形稍乱,碍不了大局。

  没用多久,抚宁侯朱国弼部就从瓜洲渡向东挺进了两里地,可能是怕误伤,江上的明军水师停止了炮击。

  渡口那边,二张兄弟所部也开始登岸,虽然依旧混乱,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明军主力已上岸六成。

  江上督师史公决意上岸,亲督众将向扬州进军。

  众幕僚同郑鸿逵都未劝阻,皆因都以为贼军已彻底溃去,督师上岸并无危险。

  “三个臭皮匠还能赛过诸葛亮,到你们这尽出的馊主意,瞧见没,人家官兵不上当!”

  已从地上站起的陆四一边拍屁股上的泥土,一边叫人给自己披甲,对孙武进他们出的馊主意实在是没好气的很。

  “没道理啊,”

  孙武进暗自嘀咕,也觉奇怪,这一招闯军和那大西军屡使不爽,而明军屡屡中招,怎的到了长江边上就水土不服,一点用都没有了呢。

  却是不知,抚宁侯爷那是叫这招吃了太多苦,俗话说事不过三,人侯爷总不能老在一个地方摔跟头吧。

  而以财货诱使对手哄抢而乱阵形,再趁机掩杀的发明者也不是农民军,而是嘉靖年间的倭寇。

  “上的差不多了,动手吧。”

  穿好甲的陆四摆了摆手,立时有旗牌亲兵拿出火折子点燃手中的花炮仗,“嗖”的一声跟窜天猴似的在半空炸开。

  这是淮军进攻的讯号。

  十数里战场,光靠传令兵根本做不到同时发力,唯有这能在日间也清晰可见的烟花弹可以做到闻者皆动。

  明军那里也有类似的信号弹,称“发烟弹”,此弹应是万历年间仿烟花制成,于援朝之役多有应用。

  ……

  明军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岸上的“贼军”并不是单纯往一个方向溃逃,而是以三角形分别往东、西、北三个方向“溃逃”。每个溃逃方向的“贼军”都有数股。

  史家荡之战后已升为队官的桃花坞阿福就是东边诸路淮军中的一股,说是队官,但实际阿福这一队有近400人,都是持竹篙,配短刀。

  淮军营制一队250人,阿福这一队有400人显然不合淮军现在的营制,当属于临时编制。

  以战斗力而言,阿福这一队人并不强,因为除了他部下原本参与史家荡大战生还的30多名老弟兄外,一半是南下没有经过大战的河工,一半是降兵。

  战前分派的计划中,阿福这一队人也不是主力中坚,而是配合铁甲卫使用。但是由于先前突然的撤退命令,导致阿福这一队人和铁甲卫脱节,距离相差有一里地。

  现在全队再赶去和铁甲卫会合,就会让从后面扑上来的明军填补这一段区域的空白,有可能导致明军从侧翼包抄铁甲卫。

  所以,在看到远处半空炸开的烟花后,阿福做了一个决定,就是列阵掉头直接和官兵对决。

  “大伙听好了,狗日的官兵手里有火铳,这玩意你说吓人也吓人,你说不吓人也不吓人,反正就那么回事,你要不怕它,这火铳就跟烧火棍差不多;你要怕它,这火铳就是阎王爷的索命符!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怕,越是不怕,那铳子就越打不到你!”

  “咱淮军自创军定下的规矩,冲阵之时,官长在前,士兵在后。营官死,队官补;队官死,哨官补……”

  说完规矩后,大名吴友福的阿福就拔出了自己的长刀,吸了口江风带来的腥气,毅然决然的向着后方踏步走去。

  脑海中闪现的不是即将的战斗场景,而是用镰刀割下那个欺辱女儿的军官首级场面,是妻子拉着女儿坐在马车之中向自己挥手的场景。

  “嘿吼!”

  史家荡之战给淮军带来的影响很大,几乎是下意识的“嘿吼”声从吴友福的口中发了出来。

  “嘿吼!”

  四百多两人一组,平端长竹篙的淮军士卒一边向前挺进,一边以眼角余光注意两侧同伴,或放慢或加快,一点点的将队形水平起来。

  吴友福这一队人的竹篙上没有绑烟花弹,他们也没有披甲,棉甲没有,纸甲也没有,就是以血肉之躯向前冲阵。

  同样的“嘿吼”声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