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作品:《大流寇精校版

,快进!”

  “城已破,快进城!”

  督战的张天宝手下一名哨总最先反应过来,猛的推了一把前面那个呆子似的河工,挥刀向着城门冲了过去。

  在跃过淮军身侧时,这名哨总还不忘喊了一声:“弟兄们好样的!”

  “破城了,破城了,大家伙快进城啊!”

  其余叛军也是醒悟,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的河工青壮在淮军勇士们的目视下冲进了城中。

  数千叛军从城门洞涌进淮安城,从上看去,如同一条长河灌进巨闸,又突然化身为无数细流,向着淮安城的角角落落流去。

  “你们是什么人!”

  闻听城门已开连忙打马过来的张天宝在城门口停住,看向两侧持刀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但臂上新绑了红布的淮军。

  “我们是淮军!”广远很是羡慕的看着张天宝骑的大马。

  “淮军?”

  张天宝一怔,不知这是哪家的兵马,但也没多想就摆手道:“好,淮军好样的,我会向将军为你们淮军请功!”

  这是直接将淮军这帮人收编了。

  “不是,”

  广远想开口反驳,陆四却拽了拽他。

  “你们淮军破城有功,接下来就不用你们出力了,在这里好生歇着,天亮后我会派人来找你们!”

  张天宝急于带人抢占漕运衙门的藩库,自是不能在城门多呆,万一那帮河工青壮们叫钱财迷住了一窝蜂抢藩库,事情就很是麻烦。又朝明显是淮军领头的陆四一点头,纵马就奔进了城。

  没了城墙保护,淮安城就是个被扒光的娘们,谁他娘的都能上!

  “洗了淮安城!”

  张天宝狰狞的狂喝声传出老远,在破城的刺激下,冲进城的叛军上下也是狂呼不止,整个淮安城瞬间笼罩在阴霾之中。

  “陆兄弟,他们要洗城!”程霖有些焦虑不安的看着陆四。

  “老爷,什么是洗城?”广远显然不知洗城何意。

  “别管他们,等我们的人来!”

  陆四知道洗城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阻止不了,因为他的淮军还没有进城。

  众人当下便就坐在这城门洞中歇息,因为太过疲倦,城内传来的凄惨叫声都无法让他们多看一眼。

  那徐和尚甚至直接打起了盹,渐渐的倒有呼噜声发出了。

  ……

  西城方向传来的欢呼声让正在联城上与叛军拼死搏斗的闽军大惊。

  “总爷,西城破了,贼人进城了,守不住了!”

  郑泰的部下拼死抵挡着攀上城墙的叛军,那些叛军极其强悍,丝毫不畏惧他们的火铳,有的甚至持刀在地上翻滚,使得他们的火铳根本打不着对方。

  郑泰知大势已去,遂道:“去保部院出城!”

  先前叛军攻城危急时,推官金澎已经建议部院往联城转移。郑泰过来时,路部院一行听到城墙上的动静又转移到了旧城。

  于此节骨眼竟能想到保护路部院撤离,郑泰也端得称得上尽忠职守了。

  发现福建兵仓皇撤走后,李士元同样也没有对他们追杀,而是迅速带人下城往城中漕运衙门奔去。

  在他眼里,杀再多的福建兵也不及那藩库重要!

  西城,风字营第一个赶到,望着城门洞中瘫坐在地上的勇士们,以及被排放在门口的三十余具尸体,风字营不少人鼻子都酸了。

  “还能动吗!”

  陆四用刀撑起身子,看着自已的部下们,“能动的就跟我去抢藩库!”

  第五十九章 退,退,退!

  漕运相关案件,刑部有专人驻淮安审讯,即漕事理刑主事。此机构弘治年间设,时日久了衙门所在便被淮安城居民称刑部街。

  但凡涉漕案件,无论是淮安知府还是淮扬巡抚衙门,甚至是漕运衙门都无权过问,一律由漕运理刑主事处理,故而这理刑主事虽只六品官,但在涉漕案件处置上却具极大权力。

  淮扬官场私下又称这理刑主事实际就是朝廷派来监督漕运衙门的,等同巡按。

  现任漕运理刑主事的王允端是崇祯八年的进士,自叛军攻城以来便在衙门躲着。

  理刑衙门权力虽大,大小属员却不过十多人,平日有办涉漕案提押过审都要巡抚衙门派员协助,自不会有什么兵丁护卫。

  当年从京师南下赴任时,王允端曾在南阳遇过一次贼军围城,那次城外贼军扎营十数里,声势十分浩荡,因而也算是见过大场面,所以同属下吏员听说叛军围城个个吓得六神无主相比,王允端要镇静得多。

  一方面斥令属员保持镇定,不可自乱阵脚;另一方面派人将同为京官,亦同在淮安任事的工部清江提举司主事宋庆接了过来。

  清江提举司便是负责清江闸督造运船的。主事三年一任,今年是宋庆最后一任,他却不想回京,原因自是不需多说。

  也是叫叛军围城吓得没了主意的宋庆赶到王允端这里,见王允端并不惊慌,遂才稍稍心定。

  二人一个是工部,一个是刑部派在淮安的官,且都带有“监督”意思,平日里和淮安本地官员们有些隔阂,如此对于城外叛军具体情况就都不太清楚。

  可以说是一对难兄难弟。

  淮安的官员不来告诉他们详情,二人肯定不能做瞎子聋子,自得派人去打听。

  几次打听的结果都还算好,叛军声势虽大,屡次攻城却不果,平白折损数百人。

  而漕运衙门和淮安知府衙门那边在叛军攻城后都已经做了紧急动员,推官金澎和知府吴大千都在西城坐镇,种种迹象看起来淮安城并无失陷之危。

  尤其下午叛军退往常平仓后,王允端还特意叫人弄来酒菜和宋庆小饮了几酌。

  几本酒下肚,二位主事也是指点江山起来,对那叛军底细各自猜测,又说若他们主持城防,当如何如何的。

  去漕运衙门打听的人回来说,路部院已遣人往扬州和凤阳等地求援,援军最快三五日就能到。

  “叛军作乱仓促,必无多少攻城器械,只要城中无他们的内应,淮安城虽无多少防御工事,但想破城料那叛军也无这个本事。”王允端对此十分肯定。

  宋庆也是不住附和,说这叛军今日强攻不下,必是失了士气,料想领头的多半会趁夜转走他处掳掠,不会在淮安城下硬碰。

  “八成如此!”

  王允端轻叹一声,如此便苦了这淮安附近的百姓。

  “之白兄悲天悯人,只如今贼人势大,部院那里必是先保淮安,再作计较了。”

  宋庆有些酒意,此时已近天黑,二人又说了一番便且先歇了。

  谁知刚躺下没多久,下面的人来急报说那帮叛军又来攻城了,王、宋二人酒意一下全无。

  派去打听情况的人回来说城外黑压压的都是叛军,攻势比白日更猛,这让本已安心的宋庆再次慌张,就是王允端面上镇静,心下也是发沭的很。

  慌乱中,宋庆建议不若趁叛军未破城从旧城跑出去,王允端连说不可。称眼下外面监河军裹了河工造反,他们这些官员呆在淮安城中还好,出了城谁知会不会遇上造反的河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