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作品:《青萍精校版

 陈玄丘靠在池沿儿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吧,见机行事就是。

  今日,且放松身心,洗一洗一路的风尘与疲惫。

  陈玄丘放空了心神,正不知神游何处,一个悦耳空灵的女孩子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陈大哥,你在做什么?”

  陈玄丘吓了一跳,身子一挺,顿时向下一滑,差点儿整个身子都浸到泉水里去。

  陈玄丘慌忙撑住身子,左右一找,哪有谈羲茗的身影。

  陈玄丘忽有所觉,抬头一看,就见一只纸鹤,正在空中轻轻扑闪着翅膀。

  纸鹤传言?

  陈玄丘刚刚明白过来,那纸鹤便化作了一张白纸,飘扬落下。

  陈玄丘的目光追着那白纸,还没等它完全落地,又是一只纸鹤穿窗而入,绕过玄关,飞到了他的面前:“陈大哥,刚刚我弹的琴好不好听?”

  呃……

  陈玄丘正犹豫要不要回答,第二张纸鹤化作白纸,第三只纸鹤又飞了进来:“陈大哥,我们晚上吃点什么呀?”

  陈玄丘嗖地一下就从水池中跳了出去,水珠在他修长、流畅的身体曲线上弹跳着,健美的身躯热气腾腾。

  他冲到衣架旁,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纸鹤,照着谈羲茗所示的办法,默念了她的名字,然后说道:“茗儿,没要紧事切莫传讯,小心用光了。”

  纸鹤一振翅,就从他手中飞走。

  陈玄丘又取出一只纸鹤,说道:“我在沐浴,之后找你说。”

  谈羲茗盘膝坐在榻上,光着两只粉嫩可爱的小脚丫,穿着一套宽松的既透汗又柔软的麻衣睡袍,欢喜地看着展翅飞来的纸鹤:“茗儿,没要紧事切莫传讯,小心用光了。”

  谈羲茗嘟了嘟嘴,“用光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以让汤维再给我折啊,我叫他折一麻袋,不就够用了么?玄丘哥哥真不懂情趣。”

  这时第二只纸鹤又飞进来:“我在沐浴,之后找你说。”

  这句话,大抵相当于你有微信上和叫你心动的女神正聊得妾意郎情暧昧不已,她忽然对你说:“我去洗白白啦,回头再聊喔”的意境相仿,可以叫人想入非非的。

  听了男神这句话,谈羲茗的眸光顿时朦胧了。

  她盘膝坐在榻上,纤掌托着香腮,痴痴蒙蒙。

  半晌,一阵风来,撩起她披肩的长发,茗儿才清醒过来,吐了吐舌头,赤着脚儿下了地,踩着光滑的原木生漆的地板,跑过去关了前窗后窗,打开注水的管子。

  汩汩泉水入青池,水雾渐渐氤氲起。

  屏风上,搭起了衣衫,阳光把一抹纤细窈窕的俪影朦胧地映在淡粉色的屏风之上,柔美旖旎的风韵扑面而来。

  一具玲珑胴体小银鱼儿一般翩然入水,茗儿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和心爱的玄丘哥哥做着同样的事,那感觉,真好。

  温泉的沐浴确实有益于身心放松,陈玄丘晚间又与殷受、谈羲茗同席时又小酌了几杯,回到房间,躺在松软干燥的榻上,登时便生起昏昏欲睡的感觉。

  陈玄丘担心谈羲茗那丫头又要浪费传讯纸鹤,特意推窗望了一眼,茗儿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灯,灯光正把茗儿美丽的剪影映在了窗纸上。

  嗯……她这是?伏案疾书?

  想必在写家书吧,游子在外,谁不思念故乡与亲人呢?

  忽然间,陈玄丘心头也涌上了一抹难言的乡愁。

  他想他的师父和大师兄了。

  虽然师父一年才出关一次,每次只出现三天就又再次闭关,陈玄丘的技艺九成九是大师兄代师传授的。

  他也想二师姐满清音和三师姐叶离了,虽然这两位师姐从小就喜欢捉弄他,常常弄得他火冒三丈,可此时想来,却只剩下满满的温馨。

  那是他青春中最难忘的岁月,最难忘的一群人啊。

  可是,仙凡有别,修仙之人当斩断情缘,自己既已离开,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他与这些人的美好记忆,将永远定格在他的青葱少年时代。直到,岁月把它渐渐蒙上暗黄色。

  师父、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姐……

  陈玄丘深情地默念着他们,然后,上床睡觉了。

  第0043章 相看两相厌,除非看不见

  泡温泉、饮小酒,松软干燥的被褥,这样的情况下应该一夜好眠,直到天明才对。但是睡到午夜,陈玄丘却忽然有种胸闷心悸之感。

  他仍在熟睡之中,可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胸闷气短、有些莫名的烦躁。

  忽然,陈玄丘就觉神魂一个平移,离开了床榻,轻飘飘地站了起来。

  “呼~他的神魂好凝实啊,还要小爷我亲自出手,才能叫他神魂离体。你就一炷香时间啊,抓紧点儿。”

  陈玄丘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扭头向榻上一看,他仍躺在榻上。这是作梦还是……

  还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陈玄丘刚想到这里,面前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公子~~”

  陈玄丘向前一看,虚空中,一道人影缓缓显现出来。

  陈玄丘惊讶地道:“蒲儿?”

  蒲儿看到陈玄丘很激动。她想扑上来,可陈玄丘阳气甚重,甫一接近,就有一股无形的气劲儿挡住了她的身体。

  蒲儿就势跪倒,哽咽地叩首道:“公子为蒲儿报仇的事,蒲儿已经知道了。公子大恩大德,蒲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陈玄丘有些明白过来:“蒲儿,你入我梦了?”

  蒲儿摇摇头,道:“七爷说,公子灵肉合一,近乎无漏之身,蒲儿无甚道行,入不了公子的梦。所以,是七爷带出了公子的神魂,蒲儿才能与公子一见。”

  七爷?白无常!

  陈玄丘一下子想到了那位活色生香百媚千娇的白七爷,这位阴神姑奶奶怎么跟蒲儿混到一起了,而且还知道蒲儿与自己的关系,难道神明就能无所不知么?

  就听蒲儿道:“蒲儿堕入地府,堂上老爷询问蒲儿死因,听蒲儿说起公子,七爷就把蒲儿带到一边,做了许多关照。

  蒲儿央求七爷,想来见公子一面,是要告诉公子,蒲儿一介奴婢贫贱之人,能蒙公子如此庇护,蒲儿感激莫名。

  蒲儿虽然身死,可是如今得到七爷关照,在阴曹地府再不受苦了。想那地府,无论生前富贵贫贱,到了这厢都是一般,对蒲儿来说,这里倒比人间快活。

  公子不必为再为蒲儿担心了,那鬼王宗人多势众,公子照顾好自己就好,万万不要再冒险为蒲儿复仇,否则蒲儿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陈玄丘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感慨无限,幽幽叹道:“于你而言,做鬼都胜似做人么?”

  他抬起眼来,望着虚空,忽然想到了在山里时,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若有一日,我能牧守一方,言出法随,定人间戒律,定要废除人殉之制、奴隶之制。

  陈玄丘轻轻摇了摇头,蒲儿已经死了,自己甫下山时,不知天高地厚所发的宏愿大志,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纵能有一天它实现了,蒲儿终究也是体会不到了。

  陈玄丘把目光又落回到蒲儿身上,柔声道:“我知道你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在那里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