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同行的士吏臧怒手持长矛,跃跃欲试,吃了这么多天饱饭,在耕作之余也被第五伦组织做些训练,他和这数十名猪突豨勇都希望能发挥点作用,躲在车垒后抵御贼寇还是敢的,就等第七彪下令了。

  岂料,彪哥却直呼不妙:“来的有好几百骑啊,吾等恐怕敌不过,诸君,还是暂且避其锋芒,留着有用之身罢!”

  说着就让众人速速撤退,臧怒一愣,看着车上粮草有些不甘心,却被第七彪踹了一脚,威胁不从命要斩了他,只能含恨离开,只道:“吾等真是无用,对不住司马。”

  戴恭一脸发懵,也要跟着队伍离开,第七彪却又一声大喊:“戴军候小心流矢!”

  身材魁梧的第七彪猛地扑过来,将正准备开溜的戴恭一把撞倒在地。

  戴恭还来不及谢谢他,就发现,自己胸口处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把刀削!

  戴恭痛呼起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第七彪,却见彪哥已经站起身来,大喊道:“戴军候不幸中箭,救不了了,快走!”

  然后他便回过头,对戴恭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脸,因为第五伦答应,做成了这件事,第七彪就可以顶替戴恭,升任军候了!

  第七彪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了,只留着戴恭躺在原地,今日他亲信都被留在营中,没人来救他。所有气力好似都随着血流走了,喊都喊不出来,暂时也死不了,就在戴恭不知该拿胸口上的刀怎么办时,贼人马蹄已至附近。

  一个蒙着黑麻布面罩的人过来看了一眼,正是万脩。

  戴恭伸出了手,无力地求救道:“救……救我,我给你钱帛。”

  万脩不搭理,只抬头看着聚集到一处的车垒,瓮声瓮气笑道:“聚在一起好啊,如此一来,就不必一辆辆去点了。”

  “烧?这可都是粮食啊,不带些回去?”

  “让你烧就烧,休得多言。”

  伴随着马匪们的不满嘀咕,粮车被点着,里面都是易燃的干草、秸秆等物,只在最上面压了几袋沉重的沙土。

  随着火焰舔舐,柴薪爆裂,夕阳西下的草原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在数十里外的县城都能遥遥望见。

  火光也在挣扎呼吸的戴恭眼中闪烁,烟尘呛鼻,他咳嗽时血沫子不断涌出。下一刻,他又被人扶了起来,贼人们开始拖着戴恭移动,朝火场走去。

  火势越来越旺了,渐渐膨胀成长,宛如一只咆哮的巨兽,吐出长长的火舌,期待新鲜食物。

  万脩招呼众人:“将这老贼吏,也一并扔进去!”

  在被推入火中前,万脩还在戴恭耳边低声道:“伯鱼让我告诉你,汝恶擢发难数,唯有熊熊烈焰,能销汝罪!”

  ……

  到了次日,当第五伦押送粮队渡过黄河,抵达上河城大营后,立刻前去拜见吞胡将军。

  第五伦一入帐就痛心疾首地说道:“韩将军,昨日汝臣司马在运粮途中,遭到贼寇袭击,不幸身亡了!”

  韩威老将军大惊,然后便说了一句汝臣若还活着,定会一秒破防的话。

  “人出事不要紧,粮食……粮食没事吧!?”

  ……

  第95章 那没事了

  上河城在特武县以北一百余里,又叫灵州城,位于黄河西岸,乃是新秦中的中心。

  此地的建设,还得追溯到汉武帝时,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于是汉武征发了六十万人北上,开通沟渠,将万里牧野变成农田美宅。为了管理这些半兵半农的移民,朝廷在各郡设置了“农都尉”这一职务,主屯田殖谷,简单点说,就相当于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

  和前汉一样,农都尉直属大司农——现在叫纳言管辖,吞胡将军所辖上万兵卒的粮秣,就由上河农都尉提供,但过去十年新朝数次对匈奴宣战,常有兵卒入驻,将农都尉的存粮都掏空了,还需要猪突豨勇在其他县搜粮作为辅助。

  这才在新秦中落脚不到一个月,吞胡将军麾下口粮就有些吃紧,所以才如此在意来自特武县的粮食,若全部丢失,那损失可大了。

  于是在得知只是军司马汝臣被杀,而他所运的五千石粮食在第五伦的拼死保卫下得以幸免,并星夜运至大营,韩威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死了人啊,那没事了。

  不过接下来第五伦禀报的事就有些难办了:“下吏中了盗寇的声东击西之计,为救汝臣司马及保障塞不失,带人驱逐盗匪主力,不料彼辈却有奇兵袭击我粮队,一千石粮食,全被烧毁了,连押粮的戴军候也不幸战死,伦有大罪啊!”

  于是吞胡将军只能连夜召开军议,讨论第五伦的功过问题。

  有人以为,按照军法,第五伦丢失粮草,应该斩首!

  这可吓到了韩威,第五伦再怎么说也是皇帝亲自接见后钦定的附城,还赐了冠,虽然韩威嫌弃他太过怠惰不肯担重任,可一言不合就杀了实在有些草率。

  见将军面带犹豫,军法官也改口了,觉得撤职就差不多了。

  还是收受第五伦太多贿赂好处的梁丘赐咳嗽一声,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将军,春秋之义,君子原心,第五伦之所以失了粮秣,是因为他急公好义,得知汝臣遇袭后,忙于去解救友军,以至于不顾自身安危。正所谓志善而违于法者免,不应苛责于他。”

  梁丘赐虽得知自己的老部下戴恭死了,还是被盗匪极其残忍的烧死,尸骨无存,颇为心痛,但旧人哪比得上新人?眼下给他获利最多,甚至还让天子也召见自己的,是第五伦啊。

  若第五伦撤职或被杀,梁丘赐也要损失一员大将,可不得将他保住,更何况第五伦也承诺,若他能尽得特武县,给梁丘赐的好处会更多。

  此言一出,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军法官反驳道:“梁丘校尉,军法令行禁止,岂能用春秋决狱来判案?那些乱行之辈,失期之徒,亦或交战之际迷途之兵,谁的原心是故意要触犯军法的?若按照梁丘校尉的说法,都用原心定罪来评判,岂不都要减罪?”

  梁丘赐不愧是大儒梁丘贺的后人,贪财归贪财,但嘴上功夫却不差,正色道:“我只是举一例而已,就算不按春秋,第五伦此番也是功大于过!”

  他给吞胡将军讲了一个故事:“前朝汉宣帝时,大将军霍光出动五将军讨伐匈奴,结果因为匈奴远遁,五位将军都没立战功,唯一立功的,是使者常惠。”

  “常惠奉命前往乌孙,联合昆弥助汉击胡,大破右贤王部,俘获了三万多人,牲畜数十万头,此乃大胜。可常惠却也犯了错,被乌孙人偷了官印、绶带、节杖,按照律令,死罪也!”

  “可当时朝中诸公合议,却认为常惠的功大,而过小,于是非但没有惩处,还封他做了长罗侯。”

  “今日亦然,第五伦虽然丧失了一千石,却救下了五千石,还阻止盗寇袭击障塞,保住了特武县南,若这样还加以惩处,恐怕三军寒心,日后诸君遭到盗匪胡虏袭击,向友军求援,谁还敢倾力来救!”

  此言掷地有声,说但众人频频颔首,军法官哑口无言,韩威也觉得有理。

  于是按照梁丘赐的建议,如今县南空虚,汝臣非但自己死了,手下猪突豨勇也逃了大半,且让已熟悉特武县的第五伦收拢整编,入驻障塞以备贼寇。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