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却不是极恶之辈,甚至还谦逊地比了比手,让二人先上。

  梁丘赐连道不敢,等巨毋霸登台时还对第五伦低声道:“这巨人乃是此战祥瑞,万不可与之争。”能蹭着第五伦的表现得到皇帝召见,梁丘赐已经十分满意。

  等他们跟在踩得梯子咯吱作响的巨毋霸身后登顶,先过来的是一群郎卫,为首的是五威中郎将刘叠,刘叠是刘歆的儿子,与第五伦打过照面,对他一笑,然后例行规矩,让人对众人搜身。

  末了才带着他们前行,第五伦瞥眼看着左右,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戟,陈列台侧,群臣以次排列,守卫相当森严。

  等他们经过一重重戒备后,就靠近了皇帝在高台上的御座,在这,第五伦看到了老仇人统睦侯陈崇,只没瞧见刘歆。

  再往前,便是天子御座,左右有云母屏风遮蔽,左右还站着两位身材高瘦,穿着五色服饰的司命,手中抱着礼器。

  这时,第五伦停下了脚步,瞳孔睁大,因为左边司命手中的器物,他总觉得十分眼熟。

  那是一根金属管,长约五六十厘米,红铜所铸,夹杂五色药石,色彩斑斓。

  随着皇帝王莽那带轮子会动的御座缓缓转向他们,司命也随之而动。

  弯弯曲曲的柄持在司命礼官手中,笔直管身则被他平平举起,黑黝黝的中空管口,就这样对准了第五伦!

  第83章 砰!

  “砰!”

  被那黑管子指着也就算了,就在第五伦紧张之际,要命的巨响偏偏此刻传来,吓了他一跳。

  第五伦倒也没有失态到猛地扑倒在地,只是条件反射,身子抖动肩膀耸了一下,然后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胸口确实没有挨一粒花生米。

  原来只是高台上钟磬敲响,弄得第五伦虚惊一场。这下可好,他的小动作被左右几人注意到,皱着眉过来盘问,为首的居然是曾在五威司命府审问过他的右司命孔仁,还戴着那夸张的天文冠。

  “第五伦,汝何故惊悚,莫非心中有鬼?”

  好在第五伦有急智,连忙站定后作揖道:“乡鄙小子,初次谒见陛下,本就紧张,方才登上台那一瞬,更感受到陛下圣天子气息,身躯不由一震。”

  这一副乡下孩子进城的模样,成功把众人逗笑了,引路的五官中郎将刘叠是国师公之子,更不想为难他,便维护道:“毕竟是一介年轻孺子,被陛下威仪所吓倒也寻常。”

  右司命孔仁却不肯绕过第五伦,他在失去了靠山功崇公王宗后,就成了孤臣,同时仰仗于陈崇,遂冷笑道:“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摄……类似的话,秦舞阳当年在秦国大殿上也说过!”

  “若是出了事,中郎将担当得起么?”

  今日甚至不需要陈崇的眼神,孔仁便过来又搜了一遍第五伦,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若非刘叠阻止,甚至想将第五伦当场脱光。

  连同行的巨毋霸,梁丘赐也没放过——按照孔仁的说法,第五伦若是秦舞阳,他俩不就是荆轲么?

  你别说,巨毋霸这种自身就是人间凶器的巨人若能接近王莽,还真能几步冲将上前,一个怀中抱妹杀将天子给勒死——谁能阻止得了他?

  第五伦听说,王莽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每次外出,都要先派卫士在京师反复搜索,名曰“横搜”。始建国四年为了一次外出,竟在京师大搜五天!

  孔仁很想从众人身上搜点什么出来,最后还是中黄门派人来催促:“既然已搜过两遍,陛下让右司命放人过去。”

  孔仁不死心,只回头瞧了一眼皇帝身边的陈崇,说道:“不能让彼辈靠太近。”

  于是,众人本来能上前二十步,因为第五伦抖了那一下,临时变成了三十步。

  这距离,能模糊看到王莽身着玄衣纁裳的礼服,多用赤黄色,却不能看清上面的花纹,至于王莽的容貌,尽管左右的云母屏风撤掉,仍是难以分辨。而皇帝的声音也传不过来,得靠中黄门往返通报。

  唯独巨毋霸例外,他声音太大了,能直接传到皇帝耳边,位于后面的第五伦和梁丘赐只觉得被声浪震得厉害。

  在王莽与巨毋霸问对的当口,第五伦乘机瞥了眼方才吓到他的管子。那位司命礼官就站在他旁边十步外,这才看明白,虽然那东西形制有点像,但根本不是枪械。

  第五伦总算想起来了,桓谭曾经提及,王莽为了压胜匈奴和各州郡的逆贼盗寇,在前年特地召集大臣们,祭拜天地后,以五色药石与铜铸造了一个“神器”,名曰威斗。铸斗日,大寒,百官人马有冻死者——这真是拿人畜性命献祭才制出的法器么?

  威斗长二尺五寸,状如北斗,柄端雕有黄龙。每次出行,皇帝都让司命背负威斗位于左边,右边则是同样材质的“威节”。

  第五伦稍稍安心,他实在心里有鬼,又总念着“王莽可能是穿越者”的梗,其实威斗和枪,就是井绳和毒蛇的区别。

  不过,随着时辰变化,威斗的长柄还要旋转方向,结果刚才就对准第五伦了,你说巧不巧?

  “怕不是真的灵验,知道我是个潜在的反贼。”

  而这时候,皇帝王莽对巨毋霸的问对也结束了,巨人后退几步,而礼官和刘叠则引着梁丘赐和第五伦上前去。

  皇帝居然是记得梁丘赐的,甚至知道他的祖先乃是前朝汉宣帝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的梁丘贺。梁丘贺死后陪葬于杜陵,这个家族也从东海迁到关中,这可将梁丘赐感动得不行。

  至于第五伦,王莽简略提及了他的先师扬雄,言语中满是惋惜。

  “予至今仍思与子云同为黄门郎之时,方今唯余予与颍叔(刘歆)。”

  但也就简略两句话,第五伦是小角色,皇帝不可能留太多时间给他,今日召见,是因为从没听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说法,唤来看一眼,顺便想问一事。

  中黄门过来传话:“陛下问,汝为何令士卒额抹黄巾?有何寓意?”

  关于这个问题,第五伦早就想好对答之策:“臣乃列尉郡长平(长陵)县人也。”

  “天凤三年五月戊辰,列尉长平馆西岸雍塞,堵住泾水不流,这是发生在臣家乡之事。”

  也是导致张鱼、朱弟沦为孤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的惨剧。可在官方的说辞里,这却不是灾异,而是祥瑞!

  第五伦今日也如此说:“当地贤良说,岸者,土也,对应我朝土德;泾河,水也,对应北方。此乃《河图》中‘以土填水’之预言,乃是恭奴即将灭亡的预兆!”

  这可不是第五伦的原创,而是当年大司空王邑奉命去巡视灾情后,回来报的喜,群臣还为此事向王莽贺寿呢!

  结果就是王莽信了这鬼话,灾不好好救,派遣并州牧宋弘等人率兵去到边境线上,等待匈奴内乱,乘机击灭。

  然后这一等就是三年,直到去岁匈奴单于死,王莽才认为当初的吉兆终于应验了,这才推动了这场荒唐的战争。

  第五伦也曾想过,王莽身居高位,知不知道底层的辛酸与猪突豨勇营中的惨剧呢?若是当众挑明一切,会如何?

  想想算了吧,上一次进谏的严尤,已经被罢官撵回家了,更别说自己。

  他继续禀报道:“如今出征在即,臣却是想起这预兆来,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