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衍引荐下,认识了自己的上司,六尉校尉梁丘赐。

  梁丘亦是复姓,这位校尉单名一个赐字,却并非干练军吏,反而大腹便便,连弯腰都有些困难,第五伦拜见时他也没站起来,只懒洋洋地说道。

  “吾乃光尉郡饶安县(霸陵)人也,在常安时,孝义第五伦的名声也听过不少,去年冬,仆从还买过汝家所制煤炉及狗头炭,甚是好用。”

  第五伦立刻应道:“冬日迟迟,也不知还要在鸿门驻扎多久,营房寒冷,若校尉不嫌,鄙家的石炭,可以多送些来,让校尉与军司马同僚们取暖用。”

  梁丘赐眯起小眼睛,笑道:“那些以孝义出名的,多是古板木讷不通人情之辈,本以为伯鱼也一样,不料竟如此通情达理……”

  他拍着大肚子道:“石炭虽好,其实不过是便宜货,倒是汝家另一产业,那些能让地面平整的蜃灰砂浆倒是不错。”

  第五伦秒懂:“鄙家产业,对亲友一向降价打折。”

  梁丘赐颔首,十分满意,这一照面后,他觉得已经知道第五伦是个怎样的人,便放下心来,不再啰嗦,只将准备好的薄册兵符交给他。

  “所募士卒来自不同郡县,若是言语不通,还将什么兵,打什么仗?列尉郡的猪突豨勇,我一直给伯鱼留着。”

  “多谢校尉!”

  第五伦双手接过那一半木虎符,心中喜悦,这梁丘赐满脸贪相,未来肯定少不了被他讹取许多利益,但却是值得的。

  第五伦家根基在长陵县,这一年来刷的名望就在列尉郡人中最好使,打个比方,如果说常安声望是“尊敬”,那列尉郡则是“崇敬”,距离封顶的崇拜并不遥远。

  如今让第五伦带本郡人……

  “这不就是老鼠跌进粮仓里么?”

  ……

  第五伦告辞时,梁丘赐还不忘关心道:“伯鱼可自带了私属宾客?”

  “带了十余人。”

  梁丘赐叮嘱他:“当百以上不可私自授予,但让彼辈做士吏斗食倒是无妨,你自己做主即可。”

  当然,第五伦营中有几个人,梁丘赐也需要他帮忙“照顾”。

  出得营地,第五伦立刻去唤了等在外面的私从,随他前往小营。

  这是第五霸早就告诫第五伦的事:“这年头为将吏者,除非真是家里没人了,都得带些私从宾客,否则只身赴任进入军中,还得从头建立人脉信任,身边连个办事人都没有,定会被兵痞老吏架空。”

  于是第五伦从善如流,从宗族里点了不少人带来帮忙。

  为首的是第七彪,他年轻时也入过行伍,熟悉此中规矩,既然第五霸不可能来帮自己,便退而求其次拉上彪哥。

  而后是第五平旦,以及来自第一里的鸡鸣。

  第五伦看中平旦的诚恳老实,在煤窑他是工头,最吃苦能干,若有性命攸关的事,平旦最值得托付,一起跟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至于鸡鸣,上次朝廷訾税,就是他带人拦第五伦求得解救,此人看似粗犷实有小智,是个喜欢搞事的主,第五伦瞧他甚至还有些野心。再加上声音大,做传音人倒是不错。

  家中徒附六七人充当宾客打手,还有打杂跑腿的小厮三人,第五福就不必说了,第五伦将在煤窑附近捡的机灵鬼张鱼也带了来,他今年十三岁了,还在义学学了点数算账。

  这几人其实对行伍无甚兴趣,甚至避之不及,但第五伦有召,倒也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待会进去时,都得站得齐整些,胸挺得威武些,眼神也凶狠些,要让军候、当百们一看就知道,宗主手下的私从宾客不好惹。”

  彪哥不愧是混过军队的,知道军中欺软怕硬,在进入营中前,好好整缀了一番众人的行头。他们本就穿着统一的衣裳,虽然朝廷不让私人拥有甲、弩,第五伦得了兵符后才从梁丘赐得了几副甲胄,立刻让众人穿戴起来。

  身材较高的鸡鸣和平旦二人站前排,其余人紧随其后,皆带刀剑,乍一看,还真有点私人部曲、精锐家丁的意思了。

  第七彪则亲自护卫在第五伦马侧,对他低声道:“宗主,若是有人不迎或迟来,不用犹豫,直接让吾等将其按倒杀头!如此便能立威!见了血后,从下吏到士卒,便人人都怕你了!”

  第五伦颔首,深吸一口气,掌兵不易,他确实得做好这种准备才行,只不知待会谁是倒霉鬼。

  随着鸡鸣的高声叫门,第五伦高举木虎符传示营前守门的士卒,木门慢慢被推开,他们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进入营垒中。

  然而与第七彪设想的完美剧本不同,这列尉郡的猪突豨勇也知道主官今日上任,又听说是家乡的孝义第五郎来,官吏都多了几分积极,早就列队迎接。从军候到当百,竟是一个不少,礼节也周到,没有傻子当众不拜。

  “拜见第五司马!”

  倒是第五伦骑在马上,放目望去,亲自进入小营,见得这里面近千名士卒后,却见他们衣着各异,蓬头垢面,乱糟糟的连队列都没有,只将手缩在窄窄的袖口中,在寒冷的冬日里不情不愿地挤在一块,哆嗦着接受上官检阅。

  唯一统一的地方,就是所有人的脸,竟都是脏兮兮的,仿佛蒙了一层厚重的灰,他们就这样仰脸望着第五伦,目光冷寂而麻木,干裂的嘴唇下是沉默。

  这哪里是什么猪突豨勇,哪是能去前线和匈奴人作战的军队啊。

  第五伦只暗暗叹息:“这是一群灰色牲口!”

  第78章 阴兵借粮

  这个小营尽是来自列尉郡的猪突豨勇,连军吏也多是同郡人:两位军候,年纪大的叫戴恭,与校尉梁丘赐沾亲带故;年纪小的叫金丹,自称是池阳县人。

  此外还有十位当百,二十名士吏,他们聚于一堂,摆下了丰盛宴席招待第五伦。

  戴恭早就得了梁丘赐的叮嘱,对这位新来的军司马十分殷勤,亲自持扫帚在前开道,入了堂内又请第五伦上座。

  满席多有肉食,第五伦倒也没有拒绝,更没有第一天就肃然表示要与士卒同衣食的念头,而是笑着坐下,一一问起在座众军吏姓名。

  然后按照他们的级别,各送了些取暖的煤球,冬天里没有比这种礼物更暖心了。

  第五伦自称初次掌兵,还要多倚仗众军吏,这边将他们稳住,暗地里,却让第七彪带着张鱼出去,赶着外头士卒吃饭的当口,代他巡视了半圈。

  温暖的厅堂上气氛热络之际,张鱼回来了,第五伦假装要更衣如厕,回了屋舍片刻,张鱼乘机凑到第五伦跟前,低声报告了外头的见闻。

  “宗主,士卒们吃的都是藜菜羹,淡得跟水一般的粟粥,喝进去五碗都不顶饱的。”

  他一个半大孩子都如此说,成年人食量更大,按照张鱼的描述,军队里给每个人提供的食物数量,只能维持他们勉强不饿死。难怪第五伦进入营中后,所见众士卒皆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的,这群人风吹就倒,走上百里路就歇菜了,能开到边塞打仗?

  第五伦才发觉,自己进的根本不是军营,而难民营啊!

  吃都吃不够,更别谈训练了,而这里面,恐怕有很大猫腻。他心中了然,让张鱼再去外头观察打听,自己则重新回到了宴席上,用筷子敲打碗沿道:“既然诸君皆已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