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的山山水水都踏遍,找到他作赋时的心境,加深对老师的理解,说不定也能灵感乍现,作一篇能传世的好文章。

  看来王隆不能久留了,公孙述直道可惜,目光却早就看向第五伦,对这个年轻人志在必得。

  “吾去年回京师上计,返于茂陵,邻郡孝义第五郎之名,亦有耳闻,更知道伯鱼与马文渊义释无辜之事,伯鱼还不知道罢?我与马援,不止是同县,更是同里,吾家推门而出,对面便是马宅,吾等从小便相善为友。”

  还有这般交情?第五伦想起仆从确实说过,马家对面正是公孙府,亦是高门阀阅。

  第五伦拱手道:“承蒙公孙卒正美意,只是……”

  他将自己上书从军之事道出,比王隆走得还早,正月前必须回到常安复命。

  “如此说来,我要与伯鱼交臂而过了,惜哉惜哉。”公孙述直呼可惜。

  这时候,桓谭吃饱唱够,还喝了点酒,厌烦公孙述的长篇大论,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第五伦起身告辞,公孙述送几人出了县寺,想起一事来,却拉着第五伦到旁处,低声道:“马文渊自从与那万脩出奔后,便杳无音信,伯鱼可知他去了何处?”

  见第五伦面有疑虑,公孙述笑着解释道:“我与文渊相善,而吾弟年岁则与其女相仿,倒是想要请人去行伐柯之事,唯独不知文渊在何处,此事便久久不能成行。”

  伐柯就是让人做媒求亲,而马援有几个女儿?

  一个!

  第五伦微微一愣,看向公孙述身边,今日一直陪坐的弟弟公孙恢,原本还看着顺眼,席上与他交谈甚欢,可如今再瞧,竟觉得这家伙獐头鼠目,好生难看!

  公孙述又道:“若是伯鱼知晓文渊去处,吾一定去悄悄将文渊请来,让他安顿于蜀中,既至,当握手欢如平生!”

  这公孙述又是祭奠素味平生的扬雄,招揽自己师兄弟三人,如今又想把马援也纳入麾下,其志不小啊。

  世上又有几个马援,也是一个啊!

  于是第五伦肃然朝公孙述拱手:“不瞒公孙卒正,我与马文渊只有两面之缘,之后再无往来,对他去往何处,全然不知!”

  ……

  到了次日一早,第五伦过去看看桓谭醒了没,叩门几声而入后,竟见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桓谭居然在匆匆擦泪,被第五伦撞破后却又哈哈大笑起来,装作是在抠眼屎。

  第五伦却已瞧见他枕上的泪痕,莫非桓谭平日的洒脱都是装出来的,夜深人静之时念及知己扬雄之死,仍在暗暗伤心?

  第五伦也不说破,只与桓谭聊起昨日的小宴。

  “君山大夫以为,公孙述此人如何?”

  桓谭想了想道:“公孙述看似虚心下士,但据我所知,他实则述性苛细,察于小事,从排场就能看出,很喜欢修饰边幅,虚饰名物。”

  “总之一句话,虚伪。”

  第五伦笑道:“那我不也虚伪么?君山大夫一直如此以为吧。”

  “没错。”

  桓谭有话直说:“你虽也沽名钓誉,但伯鱼的虚伪中,还带着些许赤子之诚,打个比方,是九分水一分蜜,初尝可能觉得太淡,但越喝越有味道,久而不厌……”

  喂喂这什么破比喻,第五伦马上离桓谭远了一点。

  “而公孙述给人的感觉,则是九分蜜一分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初尝可能甘甜喜爱,日子长了,却会感觉恶心。”

  说完这话,桓谭竟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原来堂堂掌乐大夫就这素质!

  “伯鱼以为呢?”

  第五伦笑道:“我与君山大夫看重之处不同,倒是有些敬佩欣赏公孙述!”

  ……

  第75章 地皇元年

  “我在席间向子阳之弟公孙恢打听过,前汉哀帝时,公孙述荫其父河南都尉之职成为郎官,后来补为清水县长。”

  “清水县位于陇右,华戎混杂,当地六郡良家子弟武德充沛,素来难以规制。但公孙述年纪虽少,却能将县中戎族与良家子管得服服帖帖,甚至不需要其父派去的门下掾协助。”

  “后来天水太守因其能力了得,更令他兼摄五县,不出一年,便做得有声有色,五个剧县政事修理,奸盗不发,郡人都难以置信,只道公孙子阳有鬼神相助。”

  这便是第五伦打听来的公孙述履历,官二代、治县能手,便是他的身上的标签。而到了王莽朝,公孙述以资历政绩成为导江卒正,复有高能之名。

  “今日来到蜀地,方知这名声不虚。”

  第五伦对桓谭说起他一路上的观察:“三征句町,蛮夷尽叛,征战徭役祸乱益州。吾等前几日路过就都郡(广汉)时,但见凋敝之景。里闾十室五空,固然也有訾税征徭的缘故,但亦有主政者懈怠无能的责任。”

  “而问及就都郡人逃荒的去处,才知是跑到了西边的导江郡,都说来投公孙卒正才有活路。”

  尽管导江郡有都江堰之利,但除了成都周边一小片外,这个郡大多数地区尽是江峡与山川,富庶程度与就都差不多,为何会成为流民投身的去处呢?

  第五伦也有此疑惑,现在却是明白了:“此来郫县,发现乡里田野并未荒芜,百姓仍在官吏催促下垦荒种豆,一些地方甚至种了宿麦,此物在南方很少见,若非官府提倡,绝不可能推广。”

  导江郡在承受繁重徭役訾税的前提下,公孙述能带着百姓增产扩耕,这儿本就是一岁两熟,再加上宿麦就是三熟,保住了衣食底线。甚至还能接纳一些邻郡流民,社会秩序井然不乱,周边蛮夷也没有起兵,说明这位公孙卒正内外之政都做得不错。

  第五伦道:“信诚笃行,廉平公,理下务上者,州郡之士也,这可是君山大夫自己的品评。岂能只看公孙述喜欢排场,纠结于细末,觉得他虚伪,就忽略了其能力与才干呢?”

  桓谭笑道:“看来伯鱼做郎官时,决狱学得不好啊。春秋之道,原心定罪,你却偏偏与之相反啊。”

  第五伦反驳:“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论其轻,道理是这样……但若有一人名曰张三,他心怀尧舜,口称仲尼,但因能力有限,手段拙劣,做事堪比厉、幽之政,结果导致治下大乱。”

  “而另一人名曰李四,满心谋求私利,虚伪卑鄙,但偏偏是这样一人,却让地方享受太平,晏然于乱世。”

  “敢问年大夫,张三和李四,谁有罪?”

  桓谭想了想道:“前者有罪,后者有功。”

  第五伦拊掌道:“然也,管仲、陈平人品不高,却能成为一代贤相,论迹不论心,此之谓也。”

  在新朝这道德沦丧,国将不国的季世,计较一个人虚伪不虚伪毫无意义。或者说,个人道德优劣根本不重要。所以桓谭对公孙述评价不高,第五伦却认为他所作所为值得赞赏,换个位置,桓氏肯定做得不如公孙。

  但欣赏归欣赏,第五伦却对公孙述有些忌惮。虽然二人目前地位有如天壤之别,可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位能力卓绝的公孙卒正,日后可能不会是自己的朋友!

  桓谭似是被第五伦说服了,不再硬杠,却又笑道:“心怀尧舜,口称仲尼,却行厉幽之政,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