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作品:《小阁老精校版

,对弟弟笑道:“那你先看吧,若有犯忌讳的地方,能改就顺手帮着改了。实在改不了,也不能印出来害人。”

  “嗯。”王鼎爵点头应下,拿起册子便翻看起来。

  王锡爵凑近了看两眼,只见上头画了好些图形,便愈发认定是一本谶纬之书了。心说,也只有这种鬼东西,才能把两个聪明人引入歧途了吧?

  王鼎爵浏览完了一遍,发现没看懂,只好老老实实从第一页开始,仔细读起那些定义、公设、公理来……

  王锡爵从旁弯腰看得累了,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便摇摇头走开了,不再把这本书当回事儿。

  谶纬之书素来耸人听闻,上来就该把人牢牢勾住,让人心潮澎湃,这样翻看一遍还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实在算不得高明。

  王鼎爵却眉头越皱越紧,也不知从书中看出了什么。

  ……

  冬日天短,二阳从观音寺胡同回到春松胡同时,已经是黄昏了。

  两人一进西院,就看见让人喷饭的一幕。

  只见那恶少赵士禧,穿着与蔡家巷壮汉一模一样的青衣小帽,正在高武的指挥下,与一队蔡家巷的汉子,一起进行‘场操’。

  所谓‘场操’,是军中的队列训练,包括立定、解散、集合、左转、右转、原地转、蹲下、起身等一系列规定动作,与后世军队的新兵训练大差不差。

  但这并非出自赵昊授意,而是高武自戚家军中学到的法子。

  戚家军威震天下的鸳鸯阵,需要十一名士兵密切配合,进退有序。没有日复一日的严格场操,是不可能让十一人如同一人的。

  而且戚继光又是控制欲极强的处女座……因此把新兵蛋子招进营中,进行一番简单粗暴的思想教育后,便扔给高武这些伍长、队正们疯狂蹂躏。早晚把一帮散漫不驯的矿工,训练的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对令行禁止形成条件反射、能丝毫不差执行之后,这才教他们使用武器。

  太早的话,怕那些伍长、队正被打黑枪……

  不夸张的说,戚家军的训练水平和强度,比其余的大明军队至少高两档。哪怕是曾经当过兵的蔡家巷汉子们,来时路上都被高武操练的哭爹喊娘,遑论娇生惯养的赵士禧了。

  他这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军姿,便已经摇摇晃晃、满头大汗了。

  可高武拎着那根鞭子,就在他眼前晃悠,只要他晃动的幅度稍大,鞭子便毒蛇般扑咬上来!

  也不知这巨灵凶汉到底练得什么鞭法,被他一鞭子抽中就真像被蛇咬了一样,疼得骨头都发酸。而且更邪门的是,打完之后身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可那钻心蚀骨的疼痛却分明印在赵二少爷的心里,让他彻底吓破了胆……

  要不怎么有人说,恐惧才是最好的老师。

  震慑于凶神鞭的可怖,赵士禧居然一声不敢吭,一动不敢动,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站起了军姿……

  二阳进来时,看到一众铁塔似的黑汉子中,混进一棵在风中摇摆的豆芽菜,忍俊不禁之余,对师父又生出一层钦佩。

  ‘老师的人格魅力实在可怕,居然连这样的冥顽不灵之辈,都能在师父的感召下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殊不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换而已。

  ……

  之前,赵士禧吃了四五十鞭子,便再也承受不了那份疼痛,眼看就要昏过去。

  赵昊毕竟还不到虐待狂的程度,再说他也担心,真把这小子打出个好歹,没法跟老哥哥交代。

  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叫停了高武,对赵士禧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剩下一百五十鞭可以暂时挂账。”

  赵士禧是真被打怕了,马上表示只要能不挨打,让他干什么都成。

  然后赵昊便把他丢给了高武,让高大哥将这个不成器的侄子,训练成真正的好汉子。

  其实赵昊本意是,等这小子缓过来,改日再训。但高武告诉公子,他所用的鞭法是俞大猷,传授给他们训练时专用的,打人疼却不伤人,从来都是打完了接着练的。

  因为这样效果才够好,印象才深刻。

  赵昊看那小子缓过劲儿之后,确实无甚大碍,便也不去管他。和赵士祯转身进屋上炕,和他一边吃着炒花生,一边继续胡侃起火绳枪的八大缺点去了……

  ……

  于是,赵士禧就这样加入了军训的队伍中,开始了男人一样的操练。

  直到天黑解散,他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高武把他带进屋时,这小子都抬不起腿,迈不过门槛了。

  赵昊正歪在里间炕上,口述着什么。

  大徒弟王武阳坐在炕桌前,提笔做着记录。

  二徒弟华叔阳在给师父捶腿。

  就连赵士祯,也端着茶盏侍立在炕边上,随时准备给叔父端茶倒水。

  显然,赵昊和他神侃一下午,已经把这个不爱笔杆爱枪杆的大侄子,给彻底征服了。

  第二十一章 及时雨赵哥哥

  老北京人讲‘炕热屋子暖’,此话一点不假。

  屋外头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但火炕一烘,整间屋里暖洋洋春天一般,猫在炕上不出门的话,比在金陵过冬舒服多了。

  赵士禧进来里屋,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可有那凶神高武在身后,他依然不敢懈怠,勉强站的笔直,对赵昊恭声道:“爷爷饶了孙贼,孙贼真知道错了……”

  “孙贼,少跟我耍花花肠子,你管谁叫爷爷呢?”见他还想偷偷耍花腔,赵昊冷笑一声道:“叫叔叔!”

  “是,叔叔。”赵士禧缩缩脖子,没想到赵昊北京话说得这么溜,登时脸色一白,知道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哪儿错了。”便听赵昊冷声问道:“那就继续接受改造吧。”

  说着他吩咐高武一声道:“年前就让这小子,跟着你们同吃同住同训练,把他当成个普通护卫就好,不用搞特殊!”

  “啊……”赵士禧登时一阵天旋地转,要不是高武及时拎住他的领子,这小子直接就能跪地上。

  “还有,从现在到年前,禁止你离开西院一步,禁止你跟那班狐朋狗友接触,禁止你喝酒赌钱,禁止你做一切被禁止的事情。”

  赵昊却丝毫不为所动,拿起王武阳写好的那张纸,递给高武道:“拿去严格执行!”

  “是!”高武闷声应一句,接过了赵昊给赵士禧拟出的规章制度。

  然后,他拎着赵士禧转身出去,却在门口碰见赵守正从外头进来。

  “哎呀,冻死我了……”赵守正搓手跺脚站在玄关,一旁方文帮他除下皮帽、貂裘,脱掉厚重的大毡靴。

  “咦,你怎么又来了?”赵守正看到赵士禧,不禁把脸一沉。

  “叫人。”赵昊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帘,从里间传出。

  “爷爷。”赵士禧马上乖乖低头道:“都是孙子错了,孙子给你道歉了。”

  这次没有儿化音。

  “这还差不多。”赵守正闻言神情稍霁道:“孩子记住,嘴甜点吃不了亏。”

  说着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张会票道:“这是叔爷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要是早装一孙子,早就是你的了。”

  赵士禧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