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潜伏到尚未叛乱的辽东乌桓人中,继续做准备工作、挑拨离间,最后在老同谋张纯起事之后两个半月,终于也起事成功了。

  古代信息传递慢,一场大规模叛乱,除非跟张角那样约定好“岁在甲子”,才有可能各地同时发动。

  而事实上的张角,因为唐周告发打乱了节奏,也是各地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差。

  所以李素对纯举之乱的打击和扰乱,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唐周对张角的扰乱,只能到这种程度了。该反的还得反,只是多给官军一些时间分别遏制、各个击破,让叛乱的危害比历史同期至少减弱三四成。

  另外,幽州的乌桓,一贯可以大致分成两股势力。

  西边的在上谷、渔阳郡为主,叫上谷乌桓,朝廷主要以驻节渔阳的护乌桓校尉来抚慑。

  东边的在辽东属国和辽西郡、右北平,叫辽东乌桓,朝廷靠驻节辽东属国的度辽将军抚慑。

  他们互不统属,在造反问题上也各自为战,就不奇怪了。张纯当初勾搭的是前一股,张举现在勾搭的是后一股。

  另外,还是得谴责大将军何进一句:在西乌桓已经反叛的情况下,何进仍然坚持要把当时还没反的东乌桓调离幽州,这个昏庸的决策,对于这一世叛乱的扩大,是负有重要责任的。

  因为这等于是点爆火药桶的最后一颗火星。说不定张举原先已经劝诱丘力居好久了,但丘力居就是因为觉得“还有希望留在故乡不打仗”,而迟迟下不了最后扯旗的决心。

  何进给公孙瓒的强行调令,直接把这个猜疑链的火药桶点爆了。

  当然何进与袁绍也不是全知全能,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这就相当于有东西两个仓库都放着火药,西仓已经着火了,正在抢救,这时候正常人都会想到把东仓的可燃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免得蔓延。

  只不过乌桓人不是没有思想的火药,他们是不搬不炸,一搬就炸。

  ……

  搞清楚了为什么会有第二波、而且是规模更大的叛乱,关羽和李素紧接着就非常迫切想知道如今的军事形势。

  “大哥,那现在与乌桓人的战局有什么进展?我们燕山这边守卫没问题吧?”关羽急切地问。

  刘备叹息着摇摇头:“燕山这边倒是没问题,有邹校尉带着我们那么多精兵强将,怎么可能被突破?可现在的问题是,死守燕山没用——

  辽西的管子城,是位于长城以内的。换言之,丘力居是一直跟伯圭兄虚与委蛇、伪装得很好,等他的精锐突骑进了长城之后,才突然发难的。如今辽西的长城已然被突破,燕山就不重要了。

  也算你们运气好,从灅水坐海船过来的路上,居然没撞见南下劫掠的张举和丘力居——在你们抵达前十天,张举已经带着数千突骑和更多裹挟的扈从,一马平川沿着海岸南下劫掠。

  听说他绕开县城,只掠乡野,现在应该已经掠夺到渤海郡境内了。而且敌人援军越来越多,那些胡人看到张举劫掠很肥,连鲜卑人也加入进来跟张举一起干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杂胡,一时也分不清楚。”

  李素和关羽闻言,眉头深锁。

  这种打法,李素倒是一点都不奇怪的,因为游牧民族只要突破了燕山和长城,进入关内,在河北平原上机动性是非常强的。

  就好比元、清历次突破宋、明的防线后打草谷,打到山东都不奇怪。

  张举给胡人带路,绕开坚城只顾抢劫,难怪能一下子糜烂到渤海郡。朝廷就算兵力比他多,但因为汉军不像胡人全员骑兵,机动性差,野战想围剿也追不上。

  李素把现状想清楚之后,脑中浮现出不少杂乱的相似历史战例,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借鉴。

  他冷静了一下,决定再问问清楚,说不定能有启发:“那使君如今可有方略?他是打算如何战守?”

  刘备摸了摸胡须,叹道:“还未有定论,我看使君还未放弃招降安抚,让这些新叛未久之人,拉回来一部分。但自古以软弱求和则必不得和,要想逼降敌军一部,至少也要先有一场大胜,震慑住其余。

  现在辽西郡管子城下叛军越聚越多,只是胡人不会打造攻城器械,所以纵有十倍之众,一时也攻不下伯圭兄的城池,故而选择团团围困、试图耗尽城中粮草让伯圭兄所部自行饿死。

  但蓟县周边的兵马,要想野战击败辽西的叛军,也是力有未逮。而张举南下掠夺的部队,又源源不断往回运送粮草物资、以战养战为辽西围城的大军不断供应。”

  “辽西的叛军主力,还要指望南下劫掠的这支偏师,帮他们维持军需供应?他们抢劫完还得带回老巢?”听到这儿,李素脑中恍惚有点灵光一闪。

  第074章 黄天荡测试版

  辽西郡,管子城。

  这是一处卢水(滦河)与其支流玄水交汇处的偏僻小县,往北二十里就是长城了。

  卢水与玄水从长城蜿蜒的群山中流出,也留下了一些相对容易突破的隘口——说句题外话,历史上二十年后曹操反杀乌桓蹋顿,也是走的这条道路。只不过当时这条路已经彻底荒废了,它就是大名鼎鼎的“卢龙塞”。

  如今才年方19岁、还在刘虞手下当最底层文书小吏的未来名士田畴,后来就是以向曹操献此路线并拒绝封赏、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卖卢龙”的成语典故。

  谁又曾想到,在曹操反杀蹋顿之前二十年,蹋顿的叔父丘力居,就是反向走这条路突破长城、偷袭围住辽东长史公孙瓒的。

  公孙瓒比刘备年长足足七八岁,今年已经三十有五,是个髭髯俊美的威严中年人。

  他站在管子城城楼上,来回巡视敌情,目光冷厉而不甘,牙关始终咬紧,都咬得表情有些狰狞了,似乎有无限的愤懑和不甘。

  “陶谦这个废物!刘虞也是废物!何进更是废物中的废物!一群不知兵的蠢货!误我大事啊!要是朝廷允许我一个月前就设宴诱杀丘力居,哪来今天那么多破事!

  没有人比我更懂这帮胡狗!雒阳城里那些没见过血的蠢猪懂个屁!这些人怎么可能乖乖被调离故土、调到凉州?既怕胡乱蔓延,就该提前杀光!整个部落杀光!”

  公孙瓒看着城下越聚越多的叛军,咬牙切齿大骂朝中那些不懂行的家伙瞎指挥。

  他就像是一个被大汉朝在北方边境调来调去的救火队长,随着山火越来越猛、反贼越来越多,已然有些神经质了。

  以至于看到某处发生了新火,就恨不得把周边几郡那些跟起火树林品种相同的无辜树林,也全部砍掉形成隔离带、防止火势蔓延。

  而事实上,剿贼永远比隔火更隐蔽。火好歹在明处,而人心中的思叛念头,你是看不出来的,有潜伏期的。

  对付一种潜伏期很长的敌人,对付久了,自己也会疑神疑鬼,变得暴虐嗜杀。

  “丘力居又立了一座新营,看样子起码又来了一个五千人的部落。该死,他们聚集这么多人口,怎么可能长期围城?他们军粮不会吃完的吗?”

  看着城外北门新立的营寨,公孙瓒知道武装突围是不可能了,心中咒骂连连。敌人的数量正在迅速裹挟、膨胀,兵力太悬殊,只能依托坚城、比拼谁的军粮先吃完。

  管子城正南面是卢水和玄水的交汇处,东西两面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