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作品:《不让江山精校版

开杀戒,小吃铺子内外伏尸数十。

  李丢丢出来进去,再出来进去,来回两次,独眼男人那二十几个手下已经尽数被杀。

  屋子里,李丢丢看向独眼男人轻声问道:“你刚才说让我跪下?”

  不等那人回答,李丢丢自言自语道:“我真不想开杀戒,我若开了,便不好收。”

  独眼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之前暴怒的时候还没有多想,此时才看清楚身边已经一个手下都没了,那少年没戴上面具的时候瞧着清秀俊美人畜无害,戴上面具后像是一个地狱修罗杀人索命。

  “死吧!”

  独眼男人朝着李丢丢嘶吼了一声,重刀狠狠劈落。

  李丢丢没有避让,而是迎着独眼男人的长刀冲了过去。

  “破敌于战阵,杀贼以浩然!”

  三息之后,李丢丢把手里长短双刀用布包好,没再去看地上尸体,又一件一件把其他兵器捡回来,背着一个大包裹放在毛驴上,他翻身骑上毛驴朝着远方出发。

  他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连接着几十匹战马,那小小身影后边,一群曾经上过战船的战马都低着头跟着走。

  “毛驴儿。”

  李丢丢拍了拍坐骑,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句:“你怕吗?”

  毛驴儿抬起头……饿,饿,饿啊饿啊……

  李丢丢又拍了拍它,看向前方说道:“一会儿找地方把马卖了,换了钱给你买驴肉火烧吃。”

  毛驴儿……

  李丢丢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告诉了毛驴一个秘密似的声音很轻地说道:“你不要告诉别人说……其实,刚才我有点怕。”

  “但是……现在不怕了。”

  第八十二章 这孩子单纯吗

  涞湖县在冀州的西南方向,而固城县在冀州的东南,从冀州到固城县走快些一天就能到,正因为太靠近冀州,所以这边的叛乱倒是没有那么严重。

  从固城县要到涞湖县的话至少走三天时间,李丢丢算计着,他一天时间到固城县,当夜就要找到王黑闼告诉他的那个夫子庙,然后第二天一早出发去涞湖县。

  三天到涞湖县后直接出发回冀州城,大概还有走两三天的时间,这样的话,七天之内他就能回去。

  可是半路上出了问题,第一批人能追上他,那么也许第二批人很快就来了,而且再来的人一定远比那个独眼的男人武艺要高强许多。

  李丢丢坐在毛驴的后背上,撩开衣服袖子看了看,胳膊上被独眼男人的重刀扫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血口子很大,看着触目惊心。

  这少年郎似乎已经去了惧意,沉默片刻后打开腰畔的鹿皮囊,里边有师父为他准备的伤药,他一直都带着,还有夏侯琢给他准备的,瓶瓶罐罐的不少。

  摘下来水壶朝着伤口冲洗,那种钻心的疼让李丢丢好看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用水冲洗之后换了酒,这酒是他从刚刚吃饭的铺子里拿的,他出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饭钱放在桌子上。

  用嘴把酒壶盖咬开,李丢丢试了两次都没有敢立刻把酒倒下去。

  “毛驴儿毛驴儿,我好疼啊。”

  李丢丢连续深呼吸,然后用受伤的胳膊那只手抓进了马鞍,确切的说应该是驴鞍,一闭眼把烈酒倒在了伤口上,那一下,李丢丢的眼睛骤然睁大。

  从小到大跟着他师父走南闯北,小伤不断,师父也有意锤炼,不想让他变成一个矫情的孩子,所以寻常的疼痛李丢丢完全不放在眼里。

  可是这种烈酒冲刷着血口,而且甚至冲刷到了露出来的骨头的感觉,让李丢丢感觉自己下一息就会死去。

  牙都已经咬出了血,李丢丢下意识的把酒壶扬起来咕嘟咕嘟的灌进去几口,那辛辣的烈酒入喉,李丢丢居然觉得疼痛的感觉轻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有用,他趁着这会儿连忙把准备好的针线拿起来,行走江湖,身上带着钩针和线是常事也是常识。

  李丢丢咬着牙一针一针的自己缝合伤口,疼的实在厉害了就再灌两口酒,嘴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边缝一边跟自己说话。

  “没事没事,还有几下,呼……呼……”

  “呼……马上就好。”

  “呼……”

  硬撑着居然缝了有二十几针,缝的歪歪斜斜,可好歹伤口缝上了,取了伤药洒在那,然后用牙齿咬着绷带一头,另一只手拿着绷带一圈一圈的绕。

  绑好之后,李丢丢长长的出了口气。

  嘴里有酒气,也有血腥气。

  李丢丢忽然间仰头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笑,笑着笑着,咣铛一声从驴背上掉了下去,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看到云从头顶逐渐飞过,天色已经有些发暗,看来今天日落之前进不了固城县的县城了。

  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李丢丢恍恍惚惚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想师父。

  师父对他那么严苛,做人那么小气,可是从不曾让李丢丢受了委屈,师父说过,做长辈的可以用最严厉的方式教育孩子,但绝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孩子承受教育的痛和承受委屈的痛是两码事。

  很多大人都觉得,骂了孩子,可是骂错了,错了就错了呗,反正是自己孩子,一个做父母的要去和孩子道歉,那多没面子。

  大人是人,孩子不是人?

  大人的委屈是委屈,孩子的委屈是个屁?

  委屈,大概是这个世上最让人心剧痛的三种受伤之一。

  委屈,离别,还有爱情。

  李丢丢此时此刻觉得有些有些委屈,不是谁欺负了他,是这世道在欺负人。

  十二岁的李丢丢,人生第一次冒出来干脆推翻这个操蛋的大楚的想法,虽然夏侯琢曾经跟他说过无数次大楚已经无药可救,可是李丢丢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这个楚民会反楚。

  然而再想想,如今反楚的,哪个不出楚民?

  如王黑闼那样的人,他若是还过的下去,就不会举起大旗喊一声天地不仁朝廷无度。

  “唯有一个新的朝廷出现,才会让这旧的腐朽烟消云散。”

  李丢丢比以往更深切的体会到了,如夏侯琢这样的有皇族血脉的人,为什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可以诛全族的话。

  躺够了,李丢丢翻身坐起来,毛驴儿还站在他身边啃食着路旁的野草,不时看看他,也不知道毛驴儿脑子里刚刚那段时间想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正前方忽然有一队骑兵过来,李丢丢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此时他受了伤,从队伍规模上来看至少数百骑,根本不可能抵挡。

  别说是李丢丢,就算是叶杖竹,就算是比叶杖竹那样的高手再高的高手,也挡不住大楚府兵数百骑的进攻。

  所以李丢丢在这一刻唯一的想法是逃,然而他跳上毛驴儿的那一刻,毛驴儿再次发了倔脾气不肯走了,不管李丢丢怎么拉扯,它自顾自低头啃草。

  李丢丢急地说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买肉啊,你快跑起来。”

  毛驴儿哪里理会这个。

  这片刻之间,那数百骑的队伍已经呼啸而至,这时候李丢丢才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