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作品:《天可汗精校版

里出西施,因为她的善意,薛崇训愈发觉得难以割舍。他急忙说道:“吐蕃早就有祖制,禁止女人干政。朝廷单方希望嫁入公主能对其国策产生影响,不过是痴人说梦。就像这次鄯州入寇,这都是什么时候?咱们的公主在入蕃的路上了,他们也不能消停一时?所以殿下想以和亲来促成和平,是绝不可能的,太平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实现!”

  金城听罢低头沉默许久,才叹息道,“但朝廷已经决定了的事,现在为时已晚,薛郎也不要做出偏颇之事,有伤大体。”

  薛崇训道:“殿下今日何故对我说这些话?”

  金城低声道:“那日去了你府上,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我不想再欺骗你这样的人,那天我回去之后心里又是怀念又是难过,一直犹豫要不要对你坦言呢。”

  薛崇训笑着揶揄道:“我正缺一个能干的贤内助呢,郡王的封号也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我的人……”

  金城红脸道:“快别这么说了!天色已晚,薛郎请回吧。我绝不会做出有违礼制之事!”

  薛崇训哈哈一笑:“上回你不是说我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么?殿下放心,我这就告辞。”

  ……

  一行人出得鄯州,便进入了吐蕃控制的地盘,经鄯城、临蕃城至绥戎城,然后沿羌水到达石堡城。此时青海湖已经不远了,高原地区的气候让唐人不甚适应,护卫的军队还好,随从的百工乐队身体赢弱,使得行军速度愈发缓慢。

  沿途人烟稀少,远远的能看见白色的山顶,上面是终年的积雪。这地方环境相对恶劣,但风景却分外壮丽,蓝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空气干净,视线极光,茫茫的草原,巍峨的雪山,蜿蜒的河流尽在眼底。

  就在这时,一座孤独的城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在这荒凉的青藏高原上,风卷云舒之间,背靠华石山,面临药水河,红色的悬崖峭壁顶端,是一座似乎很不起眼的城堡……石堡城!

  那些乐工没有注意这么一座小城,但当张说用风轻云淡的口气指着它说:“石堡城,已经丢了几十年了。”

  这么一句话,让唐军将士神情复杂起来,纷纷仰头看着那城。石城堡,此前唐军与吐蕃在此反复争夺过六次!每次都以伤亡万计为代价,那红色的峭壁,是血染红的吗?

  自高宗时期最后一次丢失石城堡以后,它被吐蕃控制已经有四五十年了。这些年吐蕃以此为跳板,直接威胁陇右平原、河西走廊,频频入寇,唐人损失不可谓惨重。其战略意义十分重大。

  一个将领叹道:“啥时候收复石堡城,定能天下闻名啊。”

  张说没好气地说道:“此地易守难攻,关系重大,咱们清楚,吐蕃人也清楚。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想要它,得用人命去换!”

  一阵唏嘘之后大伙继续赶路。两天之后他们才到达三十里外的赤岭,唐朝和吐蕃的边境原本就是在这里,东面那片地区,包括石堡城、鄯城、临蕃城、绥戎城都应该是唐朝的领地,不过现在已经被吐蕃控制几十年了。

  张说派人去交换边防印信,这时从赤岭那边来了一大队人马,唐军急忙布阵以待。片刻之后,一匹战马驮着一个吐蕃奔了过来。只见那人脸为赭色,帽子下面梳着许多小辫,身着皮裘系毛带。

  薛崇训见状想起了满清,不禁沉声道:“老子最烦梳辫子的男人。”

  来人用生涩的汉语说道:“我们是吐蕃贵人郎氏的部落,听闻金城公主远道而来,主人郎福率众夹道欢迎,亲自护送公主到逻娑城,以尽地主之谊。”

  张说遂策马上前,与来使说话。而人众间的薛崇训对身边的张五郎道:“郎氏……咱们在关中时听说入寇鄯州的吐蕃将领,便是郎氏?”

  张五郎皱眉道:“是,恐怕这个欢迎咱们的人就是刚刚入关打劫回来的蛮人。”

  第二章 礼遇

  吐蕃来使和宰相张说交谈了一会,便策马返回,不一会,一队骑兵从赤岭关隘里奔了出来,其装扮和刚才那吐蕃人相似,头戴圆顶小帽,梳着小辫子,身上裹着硬皮革当盔甲。其中有区别便是臂饰,以瑟瑟、金、金饰银、银、铜为分别,装于方圆三寸的氆氇上,安于膊前,表示上下尊卑。

  那队人马来到唐人前面,中间一个汉子把右手放在左胸上,在马上弯腰为礼,看了一眼后面那辆华丽马车,说道:“臣郎福拜见金城公主殿下,奉赞普之命,此后的道路便由臣来护送殿下。”

  张说抱拳客气道:“多蒙贵使远道相迎,我代大唐朝廷感谢贵使的礼数周到。”

  郎福笑道:“好说,好说。”他言罢转头和身边的将领用吐蕃语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周围几个人都相视一笑。

  薛崇训问旁边的人:“我记得你好像懂吐蕃语,刚才他们在说什么?”

  那侍卫没好气地说道:“他们说这回送上门的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赞普又有得玩儿了。”

  薛崇训听罢大怒,一拍马臀,用脚一踢马腹,“霍”地喝了一声,策马上前,身边的亲兵急忙踢马跟上,张五郎等也护了上来。

  “你们什么意思?”郎氏一瞧情形不对,神色大变,其护卫也急忙挡到了前面。薛崇训骂道:“辱我公主,速来受死!”

  吐蕃二将拍马来挡,忽闻“砰砰”两声弦响,两支箭羽从唐军中飞出,二人应声落马。这时听得张说惊呼道:“不得无理!”

  薛崇训鸟也不鸟,手提大陌刀,迎头就向那郎氏劈下,郎氏没意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大惊失色,慌忙双手举起刀柄格挡。“哐”地一声巨响,座下战马吃痛,嘶鸣了一声,前蹄一屈,那郎氏一不留神从马头上滚下马来,但没摔着,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刚要拔弯刀,陌刀已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横刀而过,“喀”地一声,就见一颗飞扬各式小辫的脑袋飞了,无头尸身上鲜血像喷泉一样飙了出来。

  剩下的吐蕃骑兵大谔,调转马头便要跑,薛崇训怒道:“全部杀!”

  飞虎团中一顿骑射,相距只数步,还射不中不如去死算了,那些吐蕃骑兵顿时人和马都被射成了刺猬。

  张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尸体,怒气冲冲地对薛崇训吼道:“河东王,你干了什么!这个人是吐蕃贵族郎氏,赤岭后来有郎氏部两万多兵马!为图一时之快,你将和亲团千余人置于何地,将朝廷天下置于何地?!”

  薛崇训脸上看不出任何愧疚之心,只冷冷道:“不出片刻,赤岭定出轻骑奔袭,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埋怨与辩解,赶紧后撤是正事!”

  张说悲哀地叹道:“能脱身?我等休也!”

  薛崇训扬起带血的陌刀,说道:“丢弃一切辎重,军队转向后撤,其他人都抛下。”

  那些乐队、技工、随从等人顿时一片哗然,愤愤喧闹起来。薛崇训哪里管他们,骑马奔到那架四架大马车前,金城正在帘子后面看外面的情形,只见薛崇训抱拳道:“事有权宜,殿下快出来。”

  金城忙从马车上下来时,薛崇训已跳下马来,不容分手,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便抱到了马上,随即翻身上马,让金城坐在他的后面,同乘一骑。

  这时薛崇训喝道:“飞虎团随我走!”说罢调转马头,拍马便走,张五郎等立刻率部跟了过去。

  张说见状破口大骂,薛崇训回头大声喊道:“南衙兵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