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作品:《天可汗精校版

走。”

  张岳然忙正色道:“薛郎,五郎!他们已经放下兵器了,虽为盗匪,也是性命,交由官府就行了!”

  和张岳然同路的另一个人说道:“劫掠官粮,交官府也是死罪。”

  薛崇训面无表情地看着张五郎道:“你要是和你伯父一样仁心有余、果断不足,就算了。”众人的神色都是一凝,立刻感受到了薛崇训身上冷血的一面。

  五郎皱眉道:“妇孺我不杀,贼人怎么杀不得?他们一日做贼,放下兵器也是贼!”说罢便站了起来,拾起地上的一把横刀。这时其他侍卫和壮丁拿着兵器围住了那些俘虏,喝道:“跪下!”

  俘虏们大呼饶命,五郎杀气腾腾地走到那群贼人跟前,铁青着脸,突然挥起横刀,一刀砍了下去,鲜血飞处,那人便栽倒在地。旁边那贼人大睁着眼,双腿巍颤颤地要站起来,一边讨饶道:“大侠饶命,不要……啊!”横刀捅进了他的腹部,还搅了两下,那人哀嚎的声音异常凄惨。

  薛崇训见状便下令道:“都动手,砍掉了省事。”众人便挥起兵器一拥而上,惨叫此起彼落。整片空地上尸体横陈,血把泥沙都染红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许多人很少见到血,看着这场面瘆人得慌。不过他们倒没怎么怪薛崇训,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

  这时只听得李鬼手平淡地说道:“你们杀人,我救人,这人没伤着要害,流血过多昏过去了,性命应该无忧。这样,卫国公是要东去,这人我带回长安,一路上好医治他。”

  他说的那人便是薛崇训的侍卫何三娃,话音刚落,方俞忠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过得一会,张岳然等船队当头的召集船员挖了一些坑,忙乎着埋匪徒的尸体,人都死了让他们入土为安。而战死的船员尸体则带走,这时候的人死了都想葬在家乡落叶归根。

  第五章 献丑

  薛崇训一行人沿河东走,还没到洛阳呢,就遇到了洛阳来的官吏数十人之多,他们竟然出城几十里相迎。按惯例地方官迎接京官最多迎到城门口,如今迎出城几十里,根本就是逾制。

  但见带头的人是刘安,薛崇训也就心下了然。刘安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和薛崇训有过一两面之缘,他本是官宦世家出身,但做到中央大员是因为依附了太平公主。现在太平公主的儿子到来,他当然不能怠慢,礼节上过分一点也不为过。

  薛崇训骑着马刚走到官员们的前面,立刻就有身穿官服的命官上来亲自牵马,各种马屁顿时嘈杂起来,“卫国公在陕州的英明神武事迹一传到东都,真是惊天动地,上到府衙,下到市井,无不对卫国公崇拜得五体投地。”“您文武双全那是举世无双啊,我等恭候在此多时,只要能仰望到卫国公的风度仪态,便是三生有幸……”

  薛崇训倒是没被捧昏了头,他心道:按照现在的信息传输速度,三门砥柱那事最多就是地方官报到了东都,官场上的人知道一点罢了,绝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市井。

  他们涌上来就马屁震天响,有的人更是越说越不像话,什么“东都的俊俏小娘在闺房里只说卫国公”云云都说出来了,好像他亲自跑到人家姑娘媳妇闺房外面偷听过一样。

  薛崇训笑呵呵地留意观察周围这些马屁官,见很多人的面相都没长周正,举止荒疏,言语更是恶俗,恐怕不少就是“斜封官”一类。

  相比之下,不卑不亢的刘安看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气宇轩昂,他看起来大约三十余岁正当壮年,肤白、皮松,身上透着一股子文人的儒雅之气。等众人都热情得差不多了,刘安才抱拳从容淡定地和薛崇训相互见礼。

  薛崇训抱拳道:“我与刘使君(户部侍郎同时又是转运使)是同级,如此礼遇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刘安笑道:“本来我也和地方同僚说太过了传到京里也不好听,但那陕州刺史派来的人将薛郎的事迹说得传神,同僚们急不可耐地要一览薛郎俊才,劝阻不住也就作罢。”

  这时薛崇训的目光注意到了后边的一个慈祥的老头,不是姚崇是谁?因为姚崇以前干过宰相,经常在官场上的各种场合露面,薛崇训倒是认得。

  姚崇的年纪约六十多岁,额头十分饱满。按照面相的说法,这种面相是出身好、前半生不会吃苦那种。薛崇训想了想,姚崇出身官宦家,年轻的时候好逸恶劳游手好闲,后来发奋进取仕途……很巧姚崇前半生过得确实很舒服,和面相真就对上了,这种玄妙的东西还真说不清楚。

  薛崇训便向姚崇抱拳道:“姚相公,幸会幸会。”

  姚崇看起来十分平和,微笑着回礼:“贬官不敢再言相公。薛郎受钦差巡检地方,如洛阳府在公事上有不妥之处,还望钦差多多指正。”

  薛崇训面带着亲切的笑意,很上心地多观察了几眼姚崇,但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姚崇表现出来的平和根本就无迹可寻,就像他本身就是个与世无争以和为贵的人一样。这人让薛崇训想起了京兆府尹李守一:比起李守一的刚正不阿,姚崇仿佛更高明一些;但他们应该有一个共同点,做什么事都会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世上的事一旦正了就真不好被找到破绽。

  一众人把薛崇训迎接到了洛阳,晚上立刻就大摆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并派了许多官妓作陪,真是让人感到宾至如归。薛崇训也入乡随俗,和众人相处得十分欢乐。

  ……饭饱酒足之后,地方官们又把陪薛崇训喝酒的伶人送到他的住处侍寝,今天才算尽到地主之谊了。

  乐曲终了时,众人陆续散去,但有几个重要的地方官没有走,询问刘安道:“按理薛郎和咱们是一路人,既是转运使,漕运也有他的份……好处要不要重新分一下,分公平了大伙也就相安无事。”

  “不急。”刘安果断地说道。

  旁边那官儿皱眉道:“要是我们把他排斥在外,以后他弄清楚了,会觉得我们不仗义。刘使君,薛郎可是太平公主殿下的长子,得罪了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个摇头道:“就怕冒冒失失地给好处,他突然大义凛然地斥责咱们,咱们可不就是自己送脸给人打么?薛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谁知道?我赞同刘使君的意思,还是先别着急。这皇家贵胄又不缺钱,没弄清楚是什么货之前还是稳着点好。”

  “对,现在关键是先搞清楚薛郎下来干什么来的,办事?求财?”

  刘安在窗前踱了几步,沉思着什么,忽然叹道:“这做官啊,会办实事不定能被重用,但得宠就一定会被重用……唉,无奈、无解……”

  一个官员说道:“刘使君这样胸有大略的人都拿这几条河没法,薛郎一个胡子还没长齐的小子能干毛事,瞎胡搞一通弄得一团糟,只等咱们给他擦屁股?”

  “姚崇那老头儿也不知道在长安怎么当的官,好好的宰相偏生被弄到洛阳来给咱们添堵……他是洛阳府尹,在洛阳地头上怎么办是他的事;洛阳府的好处咱们也不是一定要贪图,就怕他闷声闷气地捅咱们一刀子。这么着真不是办法啊。”

  刘安冷笑道:“姚崇你们趁早别惦记着怎么对付,凭你们能奈何得了他?当然也不用怕,太平公主在朝里,姚崇能怎么着?咱们就这样相安无事行了。”

  “那薛郎……”

  “瞅瞅再说,明儿起每天都派人去陪着他玩闹,打猎也好,巡察也罢,他要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