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就是爱把头放去水笼头上一阵狂浇,小时候不知道为他这个毛病打过他多少次。小弟不大会游泳,天热还总爱同孩子们偷跑去河沟里玩水,汉辰记得有一次小弟下学偷跑去河沟玩闹,险些被淹死。那次汉辰气急败坏的把小弟夹在腋下,藤条抽得小弟踢蹬了腿哭得嗓子都哑了。那夜小弟蜷缩在他身边睡下时都直不起腰,夜里一不留心碰到小弟的伤口,小弟在梦里被痛醒哭得揪心。

  看大哥摸了浴缸里的水脸色暗沉着不说话,汉威知道大哥在想些什么。只是佯装无事的用毛巾擦了头走到门边说:“大哥外屋请,汉威吩咐小勇子把浴室打扫一下。”

  汉辰冷冷的问:“说过你多少次,少年贪一时之快,老来遭罪,你竟是不肯听话。”汉辰仍然没放过那盆冷水。

  “兄长说笑了。”汉威淡然的笑笑自嘲说:“兵荒马乱,谁能保谁活得到老?”

  “你这是什么意思?”汉辰强压着往上翻拱的怒火,然而小弟汉威却显得安然自得的反问:“汉威哪句话不妥吗?日军压境,国人尸横遍野,谁不想长命百岁,又几人能如愿?兄长不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一片苦心的想送汉威出国吗。”

  “威儿!”大哥喝道:“你这是跟大哥赌气还是对大哥责你心有怀恨?”

  汉威一脸的惶然,用毛巾擦拭湿发的手停住在空中,困惑问:“兄长的话,汉威不明白了,汉威哪里做错了引出兄长这么重的话?”

  兄弟二人对视无语,汉威宽怀的笑笑说:“都是汉威的不是,这么大了也不争气,总惹兄长生气。”又看看大哥慨叹说:“汉威对兄长只有感恩戴德之情,如果心存忌恨,岂不猪狗不如了。想当年父亲早逝,大哥养育了汉威十余年,长兄当父,备受艰辛。只可惜你这个兄弟愚钝不成气,总给兄长惹是生非。”

  汉辰心酸的看着他,心想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可就是真心话,这话也是听得刺人。想想那天不留脸面的痛责,怕真是伤了小弟的自尊心,毕竟汉威大了,不是当年那个顽劣的小弟了。汉辰喘息口气,对他说:“大姐的事,你就不要再费心去查。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大哥之所以责你~~”

  “大哥,”汉威截断了大哥的话,“大姐冤死由汉威而起,汉威难辞其咎,会给兄长一个交待。”汉威谈吐间神色自若的样子,已经让汉辰无话可说。原来总教训小弟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天真调皮的如顽童一般,今日果真兄弟出落得大方端庄了,他反觉得弟兄间如隔重山。

  他不知道小弟这些天到底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小弟人虽然在眼前,但已经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中。

  “你嫂子打来几次电话找你,让你给她速回电话。”汉辰撂下话出门回到书房,试图令自己调整情绪到平心静气的状态。大姐走了,那是生离死别;小弟也要走了,那是人在心亡。

  胡伯来到书房向汉辰交待庙里给大小姐做法事超度的状况,顺带了说了句:“小爷在楼下同太太打电话,说得又是叽里呱啦的都是洋话,好像在吵架一般。”

  汉辰觉得奇怪,除去了斯诺大夫在的时候,他平时很少见玉凝同汉威说英语。如今打电话神神秘秘的说起英语,无疑是怕旁人听了去。依现在的情况推断,应该是汉威有事隐瞒的可能性最大。那汉威忽然间同意出国,最近举动的怪异老成,都令汉辰奇怪。多事之秋,汉辰怕是再也难承受意外的打压了。他匆忙下楼,随了他的脚步声接近,他听见小弟本来低沉而强势的声音忽然变缓,而迅速结束了谈话。

  “嫂子同我商量出国带行李的事,”汉威对立在身边的大哥敷衍说,“女人都这么麻烦。”

  玉凝如约来到黄龙河边这家简陋幽静的茶肆,这曾经是记忆着她同汉辰初识相恋的地方。

  楼窗对着烟波浩淼的黄龙河,汉辰端起茶杯望着远山近水感慨说:“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十年了。”玉凝也低头附和:“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地方。”

  “我杨汉辰当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我险些一枪毙了的纵马踢伤我弟弟的疯丫头,竟然会成了我杨汉辰的妻子。”几句话玉凝一阵心酸,丈夫似乎只有在远离他的军队家庭时,才能如此诙谐轻松的说几句玩笑话。

  “是呀,在这里我头次见到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嫁给这个暴戾霸道的军阀。”

  “是我霸道还是你霸道,我那时才说一句话,就被你一堆的话来排喧。”

  “还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乱给人家定罪,明明自家理亏,还反打一耙。”

  杨汉辰听了呵呵笑了说:“你也不吃亏呀,那鞭子亏得我躲得快,不然就抽到脸上了。”

  玉凝忽然笑了:“要怪就怪威儿人小鬼大,不是他顽劣挑出的事端,哪里有这多误会。不过若没他作怪,怕也没你我这段孽~~”玉凝感慨的“孽缘”二字未出口就忙收了回去,转开话题说:“我当时还想,能调教出这等顽劣的子弟的兄长,定然也是个同《红楼梦》里的薛蟠一般的呆霸王呢。十岁多的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居然调皮到往我家拉车的马尾巴上绑鞭炮,险些闹出人命,居然还瞪了眼撒谎倒打一耙,更气人的是那个‘呆霸王’哥哥还仗势欺人。”

  “是呀,就是这么顽劣的孩子,是谁总拦护了不许我管教。”

  听了丈夫的辩驳,玉凝奚落说:“你那也是管教?把个弟弟竟往死里打。”

  “威儿找你诉苦了?”汉辰拉下脸追问。

  “小弟如今大了,他挨你打那些没脸的事怎么好意思对我说,我是在斯诺那里看到他身上的伤了。”

  玉凝意识到有些言多必失,转开话题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个,你还问我吗?你跟威儿有什么事瞒我?”

  玉凝笑笑,“为了今天的电话,那就不要再多问了。我答应了威儿帮他保密,总要一诺千金吧。”

  “好呀,你不说,我只好回去拿鞭子问那个畜生了。”

  玉凝笑答:“你尽管去试试吧,你若真能拿鞭子问得出来,怕也不用这么屈尊的约我出来这里。”

  玉凝凄然说:“启程的日期要提前了,不知道威儿有没告诉你。我二叔托关系找到搭飞机去香港的机会,所以,下周就走。”玉凝说:“威儿走了,什么秘密都不重要了。你若舍不得他,就多同他聚聚吧,怕以后天南地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

  “玉凝,你是知道小弟对我的意义的。”汉辰说,“你肯定有事瞒我,你要是还念咱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你不该帮了他瞒我。他一个孩子,不知道轻重,你怎么能同他做真。”

  玉凝含了泪,惨然说:“你还觉得小弟是孩子吗?我看他现在明白得很。”

  “他明白?”汉辰奚落说:“他明白,今天还去泡冷水澡,他背上的伤~~”

  玉凝皱紧眉头,显然被震惊了。

  汉辰说:“你若是由了他的性子,不定他还能闹出什么名堂,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去同警察局查案,去大姐夫那里不知道多少次。我担心他在明处,真凶在暗处,万一有个闪失。”汉辰哀婉的语气:“玉凝,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如果只是要证明小弟的清白,那大可不必。我没有怀疑他蓄意杀死大姐,我只是气他的敷衍塞责、玩世不恭。”

  “快十年了,”汉辰说“我知道你这个长嫂当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