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提了汉威的脖领子往楼下拖。脚步踉跄的汉威被拖按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等他挣扎开大哥死按了他后腰的大手,就听“嗖”的一声响,屁股上被着实抽了一鞭,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哎呀”的叫了一声,抽打他的那根鸡毛掸子也折做两截。

  屋内乱作一团,原本挑唆事端的大姐见汉辰真的动气,也随了玉凝来给小弟求情劝解,储忠良挺个大肚子动作略显笨拙的拉了汉辰的手:“大舅子,别气别气,今天好歹是你的大寿。”

  大哥的手象钳子一样死死扣住汉威的肩,汉威怎么挣扎也挣不脱。

  “胡伯。”大哥喊道:“去楼上把家法请来,我就让这畜牲知道什么是遮羞布。”

  “明瀚”玉凝忙去掰丈夫生硬的拳头,“小弟这么大了,你别再打他了。”

  汉威在众人的推搡中总算脱身,满屋乱跑的躲着大哥那不时打在他身上的藤条。

  “杨汉威!”大哥急眼了,“我喊三声,你给我老实的过来,你要再敢跟我这放肆,我可喊了侍从室的人进来擒了你,那就真打得你好看。”

  屋内气氛顿然紧张了,玉凝和凤荣都知道小弟这回定然难逃汉辰这位长兄一顿痛捶。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汉辰或有些借题发挥的情绪在里面,但小弟这个罪名已经足以堵了众人求情的嘴。

  储姐夫依然憨憨的傻笑了冲着汉辰大声说:“大舅子,这孩子刚吃过饭,你打他不合适吧,先歇歇,消消气。”

  话音未落,胡伯一溜小跑的慌张进来禀报:“大爷,大爷,你快看谁来了?”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还会有什么客人来?汉辰看了一眼神色惊喜的胡伯,不由向门厅方向望去。

  原本一脸肃穆的神色的汉辰露出意外的欣喜,呢喃自语说:“师娘。”扔了藤条拔脚就往客厅奔去。

  “是谁来了?”大姐也诧异的问,当听说是顾师母来了,凤荣也忙跟了出去。

  头缠了条兰色布巾,一身深灰色的长布褂的老妇人,蹒跚着小脚奔向汉辰。

  “师娘。”汉辰压抑不住的喜出望外,少有的喜形于色。

  “顾孃孃。”大姐凤荣也过来。

  “龙官儿,凤妮子。”顾师母亲昵的呼唤着他们姐弟的小名,搂了姐弟二人老泪纵横。

  凤荣张罗着把玉凝、储姐夫介绍给顾师母,顾师母看了一家乐融融的景色更是神伤。

  汉辰又吩咐汉威过来见过师母。

  顾师母上下打量着汉辰推过来的汉威,汉威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闪烁的大眼睛生涩的望着顾师母。

  “这是,这是乖儿吧,这么大了。”拉了汉威的手,顾师母不停夸赞说:“这孩子,生得真好,跟小时候一般的可人怜。”

  “师母怎么找来的?”汉辰这才奇怪的问。

  张继组不知从哪个角落晃出来,悠然的说:“这跑腿的差使,什么时候不是我老张。”

  “伙计,你怎么来了?”汉辰上前捶了张继组一拳,引了众人到小餐厅落座。才发现师母身后跟了个怯懦的小姑娘,看来十五、六岁,一身兰花布衫,扎了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子,鬓角别了朵小白花,不知是给什么人戴孝,胆怯的大眼睛四下张望着。

  顾师母忙拉过她,对众人介绍说:“这是师娘新收的干孙女,叫梅姑。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梅姑按了奶奶的吩咐,叔叔、姑姑的见了一番礼。

  众人重新落座,简单的吃了些腊八粥,梅姑端了粥碗低头偷偷的抹泪。

  “你怎么了?”坐在梅姑身边的汉威关心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顾师母叹口气,安慰梅姑说:“孩子,过去的事情就先别想了,你先吃个饱饭,睡个踏实觉。”

  梅姑抽噎的更厉害,汉威能看出她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做不到。

  玉凝忙过来拉了梅姑的手说:“好孩子,一路上兵荒马乱的,辛苦了。你要是吃不下去,就先去楼上客房洗洗睡吧,什么时候饿了,吩咐下人给你做点吃的。这里就是你的家,别生分了。”

  罗嫂带了梅姑去休息,见梅姑走远,师母才对众人讲述了她和梅姑死里逃生的遭遇,众人听得涕泗横流。

  原来顾师父去了澹溪给胡子卿授课,师母就不想麻烦何先生,自己去了乡下的亲戚家住。日军打来的时候,师母正随了亲戚在西京,没想到西京遇到了百年难逢的屠城惨剧。

  谈到西京大屠杀,顾师母潸然泪下:“这做人还不如做牲畜命好。处处是死人,满地的血腥。”

  师母和梅姑一家是在教会的红十字会救助所认识的。本以为向大家传说的,逃到了洋鬼子的教会就得救了,可鬼子还是带了个翻译闯进了教会,说是士兵走丢了,怀疑藏在这楼里,要强行搜查。

  “呸!这日本人就是不要脸,什么丢了士兵,当强盗还往自己脸色贴金子,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大姐愤怒的骂着。

  汉威也接了句说:“这狼虫虎豹咬人说咬就咬了,单单这蚊子要咬人,且需要哼哼解释一番才动嘴。看来就跟中国和日本的强盗一样,中国的强盗打家劫舍说做就做了,盗亦有道;日本人要当强盗,还要先找个借口说,不是我要抢你,是因为我怀疑我家的鸡鸭跑到你家了。等冲进主人家烧杀掳掠一番,还要为自己的无耻行径文过饰非,反过来责怪为什么你们家会让我怀疑藏了我家的鸡鸭,那定然是你们家的不是,所以抢你家也不过是补偿我的跑腿费。都什么混账逻辑”

  汉辰斜眼瞪了小弟一眼,想到刚才他把大哥师出无名的打他比作日本鬼子,汉威也不由闭了嘴。

  听了小弟一番痛骂,大姐反而惊叹道:“小弟怎么说话也刻薄起来。”

  “这话不是我的,是胡子卿大哥说过的。”汉威嘟囔说。

  凤荣附和道:“当年日本占东三省,炮轰北大营,不也是找了这么条混账的借口。一群无赖流氓,做强盗都那么贼眉鼠眼的不硬气。”

  “‘七七事变’北平卢沟桥也是这么打起来的。说是日本人丢了个兵,要进城去搜查,然后就借机攻城。”

  顾师母抹抹老泪,继续说:“那一堆鬼子兵就挺着刺刀进来了,把所有的人都轰到院子里。也不见他们去搜什么士兵,神父就同他们叽里呱啦的嚷着,翻译官就也叫了一阵,神父他们就被绑了起来。然后鬼子就抓了几个孩子出来,用绳子绑在一起,往孩子身上淋汽油。”

  听到这里,众人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惨剧,张大嘴都不知该说什么。

  “有个教书的先生就火了,问鬼子说,你们不是来找逃兵的吗,怎么抓孩子?翻译官跟鬼子头儿嘀咕一会儿就说,太君怀疑孩子知道逃兵的下落不说。”汉辰垂着头不作声,汉威已经热泪盈眶,前些时候都是道听途说和报纸的报道,他就已经义愤填膺,现在听了真人的表述,更是心酸。

  “流氓!”汉威忿恨的骂了句。

  师母泪水涟涟的说:“要是流氓倒好了,流氓好歹还是人呀,那日本鬼子就不是人呀,就连禽兽都不如。天下哪里还有这种长了人皮的禽兽呀。就连个牲口还有个廉耻呢,日本鬼子就拿了这些孩子做要挟,抓了人群里的公公、媳妇、母亲、儿子、爹和闺女干那乱伦的禽兽丑事,他们就在一边笑呀,不顺从的就用枪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