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抱歉,车半路抛锚了。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不等那两个钉子推辞,胡子卿就把他们拉过来按坐在桌前。这个举动把朱方信和汉威都搞糊涂了,心想这胡司令又要捣什么名堂出来。胡子卿低声和气地说:“都是出门在外不容易,坐一起的亲近些,今天晚上我请客。”特务是如坐针毡的陪了笑,尴尬的坐着;学生们只当是胡子卿的朋友也乐得热闹;汉威心里暗叹:这个胡子卿,怕也就他才能搞出这花样,这都把什么人凑了一桌?学生、特务、戏子、还有他们几个西安的头面人物。

  小不点儿翁骥眉飞色舞的跟二月娇讲了他们为抗日宣传的节目排演,还跟二月娇请教着舞台上一些细节的处理。见桌上众人听得仔细,小不点儿张罗说,后天在新民广场的义演他们几个都一定来捧场。

  二月娇笑盈盈的说:“古先生别看小不点儿年纪小,可真很能干呢。他爸爸是天津一个有头脸的人物呢,他为了唤醒民众早点打回东北去,跟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来到大西北来吃这份苦。说来我倒很佩服他的。”

  能够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来讨这份艰辛,看来小不点儿的爱国热忱还真是可嘉。汉威也对他不得不另眼相看。小不点儿翁骥有些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腼腆的笑着,白净的娃娃脸上红扑扑的,不停在扶鼻梁上的那副不太相称的眼镜。

  汉威还是吃不太惯羊肉的膻味儿,没有多吃就放下了碗。

  胡子卿忙让老板给他做了个肉夹馍。

  回去的路上,胡子卿奚落说:“你呀,少年不识愁滋味。当年我在讲武堂时,这挑嘴的毛病生是被杨七爷给修理过来了。我那时候最讨厌吃粗粮,偏偏食堂总蒸些玉米面窝窝,伙夫们知道我不习惯,对我还是极好的,就单给我准备白面馍馍。你七叔就偏偏每次吃饭时候,端了饭盆坐我对面,问谁给我的白面馍馍,把那个伙夫还关了禁闭。他逼我吃玉米面的馍馍,我就顶他说,这玉米在我家都是喂牲口的。他就揪了我的耳朵扔去关禁闭,一关就是三天,饿的两夜发昏了,什么就都吃了。”

  看着汉威惊异的听着他讲,胡子卿笑着敲他头说:“你呀,就欠老七这样的厉害主儿来修理你这少爷脾气。”

  听得二月娇也咯咯笑个不停说:“你们都是命好,象我这样的人家,能有口饭吃就要感谢老天爷恩德呢。”

  胡子卿也叹息说:“我二十岁那年带兵打仗过河南,那满地的饥民,老人饿得象干柴一样,扔她们口干粮就趴在地上连了土一把抓了往嘴里塞。我那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古书里说的‘饿殍’。打来打去,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多作孽呀!我回了家就跟我父亲说,这仗能不能不打了,打仗英勇死了的都是精英,胆小活了的倒生存下去。再这么乱打下去,倒底还要多少民不聊生呀。所以到现在,我也反对打仗。”

  汉威‘呵呵’笑了两声,心想你胡子卿也不能就以不爱打仗为借口,一枪不发的把大片国土拱手送了日本人呀。还不等汉威说话,让他意想不到的,二月娇忽然柔声缓缓说:“原来司令不喜欢打仗,所以要带了几十万大军撤出东北。”

  胡子卿觉得他话里有话,分明是隐射他不抗日把国土沦丧的事。就敛住笑说:“日寇入侵是另当别论的事,我只是说不想打内战。”

  车里一下空气凝遏了,车先送了胡子卿回公馆,又去送二月娇和汉威,汉威侧目看看旁边这个娇弱的男伶,没看出他居然也这么有勇气。

  第51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汉威开始学习开飞机了,那都该归功于他脖子上挂着的那颗七叔留给他的‘豹牙’。

  那天胡子卿带汉威去渭水河畔游泳,意外发现晃在汉威颈上这颗曾经熟悉的‘豹牙’,惊喜地问:“怎么这‘豹牙’在你身上。”

  汉威听他叫出‘豹牙’也很意外,因为这是七叔临终时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这颗尖利的兽牙汉威并不喜欢,小时候曾经几次试图扔掉他,但都被大哥严厉的责罚所制止了。汉威只知道这颗牙是纪念七叔的遗物,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挂在他项上。

  胡子卿风趣的跟他说,当初讲武堂学员们很惧怕七叔这个教官,对他又敬又恨。一次几个同学在裕堂冲澡时候见到他们的穆教官脖子上挂的这颗动物的牙,都不怀好意的猜想,那肯定是颗狗牙,不然穆教官怎么会这么乱踢乱吠的对他们。胡子卿后来才听七爷亲口说,这是颗幼豹的牙,跟杨七爷的身世很有关系。据说杨七爷是遗腹子,生出来就没见过父亲的面。生母生他的头几天做了个怪梦,梦见一只小豹子依偎在她的腿旁撒娇般的磨蹭,本来一个凶猛的畜牲,却是如同驯养般的乖巧,就把这个怪梦说了给人听。

  当时刚做了一家之主的大帅杨焕豪听了这话十分的惊奇,请了位算命高人来测梦,据说梦见豹子当然是个生贵子的吉兆,而且历史上有些名人也是梦豹而生。更奇异的是杨焕豪出去打猎时,竟然意外的狩到一头小豹子,为了追逐这只受伤的豹子,他足足追赶了一天一夜,才志得意满的把这头豹子擒获。回到府里,就听说太夫人产了一个男婴。可惜太夫人产下焕雄就血崩,撒手西去了,七爷焕雄就这么被大嫂养大。

  杨焕豪就把幼豹的一颗漂亮的利齿挂在了焕雄的颈上,给他起的乳名是‘豹儿’。这‘豹牙’象征着七爷杨焕雄生命的信物。

  胡子卿十余年后再见这颗信物很激动,还对汉威说起件轶闻。据说七爷离家五年后,决定回去救难时,知道回到家中难免兄长暴戾的家法严惩,是报了一死的决心回去的。就在他要同兄长杨焕豪对峙了解这家事纷争的前天,杨七爷寻个借口把侄儿杨汉辰先行支使到了北方去见胡子卿。

  胡子卿那是头次见杨汉辰,当见到汉辰胸前挂着自己亦师亦友的杨七爷那个珍视如生命的信物,就忍不住奇怪的询问他为什么这颗‘豹牙’会在他身上。

  汉辰起先还不明就里的说,是临行时七叔怕兵荒马乱,让他戴了保平安的。

  当胡子卿提起,他曾听杨七爷肯定的跟他说过“豹牙是他的另一颗心,是不能离开他的身体的。”的话时,还沉浸在战斗的胜利和七叔回归的兴奋中的汉辰才意识到七叔可能危险的处境。

  焦急之下,胡子卿亲自驾了飞机送他回了龙城。自此才跟杨汉辰有了这段渊源和情意。

  胡子卿睹物思人,很是激动的对汉威说:“你七叔留给你的不只是生命,更有的是他的骄傲的魂魄。”

  几天后,胡子卿就安排自己的驾驶师安德鲁给汉威当飞行老师,开始教他开飞机。在那个时代,作为军人能开飞机是个多不容易而又荣耀的事。

  头一次独自驾了飞机翱翔在蓝天云海间的时候,汉威俯视脚下的山川平原,无限江山,可以说是心潮澎湃。他心中涌动着诗中所说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迈。副驾驶上的安德鲁潇洒的吹着口哨、嚼着口香糖,指点着他的驾驶技术。

  胡子卿对汉威说,当年他在东北就是和他七叔还有霍先生亲手组建空军的,那时候从国外购置了很多飞机。空军是所有兵种中的贵族,是最令人羡慕和自豪的事业。飞行的本身就是在体验自由和高贵的意义。

  当汉威每次穿了纯皮的飞行夹克,脖子上系掖着那条漂亮的丝巾,坐在驾驶仓里的时候,都会油然而生那股自豪的骄傲。在观摩胡子卿娴熟的开了飞机在天空中肆意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