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凝姐姐让老崔这个时候洗藤条,是不是早有准备呢?怕是这带水的藤条是她一早备给亮儿的。

  杨汉辰摇着鞭子踱了几步,冷冷地望着汉威,沉声问:“告诉大哥,龙城的王法姓什么?”

  汉威心头一震,这话怎么被大哥知晓?难道大哥早已得知了李潇云那桩事,只不过他尚未来得及同自己清算。如此思忖着,汉威反有些心虚了,舌头在齿间转转,也没了声息。

  ※※※

  “杨汉威,你这是恶习难改!”一声厉喉震得脚下地板都在颤抖。

  “自作聪明,谎话连篇,有朝一日你死在自己下的套里,大哥都不知道哪里去救你?”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吞噬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

  汉威紧抿下唇,垂头不语,怕是大哥要罚他个“二罪归一”了。

  “小亮儿,你起来!”汉威拉起趴在沙发上牙关打颤浑身乱抖的侄儿小亮,汉威凄然地看了眼面容冷峻的大哥,心里也是无限恐慌。

  他如何去向大哥解释李潇云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流氓瘪三,他如该何让大哥知道他的屈辱和苦衷?话到嘴边他都羞得难以启齿,即便大哥饶过他在外惹是生非,怕也难饶他“赤化”的罪过。所幸心一横,今日的生死全都交由大哥处置了。可眸光望到大哥手里那根狰狞滴水的家法,却是无尽的委屈和心惊。

  “哥,饶了威儿吧,威儿再也不敢了,哥……”汉威嗫嚅道,清眸蒙上薄雾,秀眉梢头低沉带屈,那惹人怜惜的模样令人看了心动。

  汉辰打量他,没有说话,挥挥手中的藤条示意老崔将吓得呆傻的小亮带走,看了眼汉威指指那个宽大冰凉的沙发。

  汉威自知回天无力,无奈地挪到沙发前,俯身趴到沙发宽大冰凉的扶手上,不由心头一紧,这回肯定是皮开肉绽了。汉威用拳头堵了嘴,大哥的家法,挨打不许哭不许讨饶,若是挣扎哭闹,打得更狠。

  空气凝固一般,汉威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大哥没说话,藤条刮风而下,汉威只觉得刮骨裂肉的疼痛。他忍不住“啊”的惨叫了一声,泪水汗水倏然而下,浑身颤抖。

  不等他喘息,第二鞭也抽下来,他倒吸口凉气,控制不住痛楚汹涌而下,不禁哭嚎起来。他听到大哥喝令他闭嘴,但他就是忍不住。耳听藤条飞舞着刮风而下,无处可逃。他挣扎着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翻挪滚落在地。

  “啪”的一声沉闷的响声,藤条抽在沙发扶手上,居然将沙发抽破。

  汉威惊骇地望着大哥,父亲过世后,大哥抚养他长大,他顽皮任性,没有少挨过大哥的打。只是大哥今天下手格外的手狠,如审贼一般,哪里是教训调皮的兄弟。

  古人云“大棒则走!”,汉威暗想,也顾不得疼痛,耍赖般哭求着,“哥哥,威儿受不住了,哥……饶了威儿这遭吧。”他俊俏的面颊水洗一般,汗水泪水交杂在一出,他痛苦地啜泣喘息。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杨汉辰丝毫没有住手的迹象,汉威绝望的在地上凄然地望着哥哥铁青的面容。

  “威儿,你这孩子,怎么敢跟你大哥顶嘴呀。”倪玉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了来,低声道:“你还不知道你哥的脾气?拧了他,他回头揪了你去厅里打,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下人看着,岂不更没脸。”

  一句话戳中要害,汉威不敢再执拗。士可杀不可辱,可如今……他只有乖乖的忍了痛啜泣的趴回沙发。

  看着弟弟单薄的身躯衫上血迹斑斑,杨汉辰心里也有些不忍。

  父母去世后,这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弟弟就一直依偎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左右,平日他对小弟汉威的宠爱都胜过自己的儿子小亮。汉威聪明机敏,做事做人都很漂亮。而且那小模样长得跟汉威死去的生母,那个父亲从扬州一掷千金买回的红颜薄命的美人小妈十分相像。

  可平日对他一向顺从的弟弟居然离经叛道的再外惹是生非,竟然还敢背了他去跟挑动学运的乱党掺合在一起,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上个月小弟失误放走了一位学运领袖,西京中央为此大做文章。他本相信小弟是一时疏忽,如今看来也是事出有因。想到这里,气就往上撞。

  杨汉辰一脚踹开抱住他双腿求饶的小弟,藤条再次抡下,一鞭紧似一鞭,分明不给小弟喘息的机会。汉威痛苦的哭嚎,沙哑的嗓子再也喊不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汉威觉得双腿仿佛已不归他所有,疼痛得几近没了知觉。耳听着玉凝姐哀哀的求情:“算了吧,都打成这样了,太重了。”

  “威儿不好好教训,以后后悔就晚了。他也太出格了,反了他了!”大哥愤然的声音。

  玉凝摸着小弟汉威的湿漉漉的柔发,如抚弄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娇柔的声音哄劝着丈夫汉辰:“你还想打死他呀?算了,教训一顿让他怕了就是了。”见丈夫余怒未消,玉凝又跟了句:“今晚上妈和姐还过来吃饭呢,你总不想又为这个闹得大家都不痛快吧?”

  这句话倒是管了用,汉辰甩弄着藤条没说话。

  平日里,家里但凡有个客人,小弟汉威乖巧的小嘴是最派得上用场,哄得人开心得很。所以岳母一家十分喜爱自己这个幼弟,尽管倪家人都不喜欢木讷的小亮,小弟汉威跟倪家还是很亲近。想想碎嘴唠叨的岳母和大姨姐,杨汉辰来到汉威身后训斥道:“你可悔过了?”

  汉威倒吸了凉气,艰难的哼道:“哥,威儿不敢了。”

  “疼不疼?”汉辰逼问道。简直是明知故问,汉威再委屈也只有顺了他应道:“疼。哥饶了威儿这遭吧。”

  杨汉辰点点头,手去抚弄一下汉威的伤口,不过轻轻拂过,疼得汉威痛苦的呻吟。

  “你还知道疼,就怕你不长记性。”那声音又恨又怜。

  汉威轻出口气,浑身松垮下去,终于熬到大哥肯住手了。

  大哥的手就在他身上滞留片刻,忽然,一阵风紧,陡然间藤条呼啸着抽下。伴随汉威凄厉的如野兽般的长长一声嘶鸣,空气凝滞了很久,似是一场大戏的大幕落下。许久,悄无声息,渐渐伴随汉威沙哑着嗓子痛不欲生的惨哭声夺路奔泻而出,仿佛大幕后那青衣一声悲悲切切的念白“苦呀~”

  “滚回你房间去!”杨汉辰扔下句话,将手中藤条扔到汉威眼前的沙发上,甩门出去。泪水汗水和了血水肆虐的洒染在棕色的皮沙发上。只剩汉威胆战心惊痛不欲生。

  玉凝在身后含了笑意淡然问:“代人受过的滋味好受吧?”

  汉威缓缓地抬头,玉凝姐的面容上带了丝幸灾乐祸的得意,浑然没了为他求情时的焦虑。

  她的手依旧爱抚地摸着他额前的发,将那湿漉漉的发尽数拢去脑后,轻声提示:“小弟,昨夜姐姐记错了,大水断路的不是西门外,是北门。”

  第6章 探伤

  目睹小叔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小亮守在床边嘤嘤的啜泣着。

  “好了,没事了。我刚是哭叫给你阿爸看的,没那么严重。”汉威断断续续轻声安慰着泣不成声的侄子小亮。

  “小叔,都是我连累你了。”

  “什么都别说了,被人听了去小叔这打就白挨了。”汉威试着伸手去给小亮擦泪,才一挪动,牵动了伤口钻心般疼痛,他呻吟了一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