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作品:《司礼监精校版

往的,良臣不想上演一幕争相推钱的场景,寻思还是等路上寻个没人时,再还给许显纯,然后说上一番交心的话,在对方心目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届时就算许显纯仍要给他,那便收下。

  许显纯不是婆妈之人,良臣自不能给他留下这印象。

  面摊上吃面的有不少和良臣同行的旅客,不过有几人到了静海后就下车走了,他们买的就是到静海的票。

  和后世一样,各地车马行出售的可不是单一终点站的票。沿途上下车的客人很多。

  张炳和潘家小郎是有身份的人,一个宫中当差,一个是秀才功名,自是不会和良臣他们一样,不是没有选择的话,他们不会在路边摊吃饭。

  二人去的是一家还算有档次的酒楼,在楼上靠窗的桌子坐着,点了几样小菜,有说有笑的吃着。

  客,肯定是潘学忠请,出来时,他爹可是给了他不少银子,要他好生结交张炳这位宫中监丞。

  席间,潘学忠无意说到了曾听人讲过的天津税使马堂的事,张炳忙打住他这话头,免得这少年郎不知好歹说些惹祸的话。

  静海县属天津三卫,张炳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有马公公的耳目。在宫里时,他就听同僚说过,天津的地界上,马公公可是养着不少闲人充为耳目的,这些耳目和东厂那些番子一样,无孔不入。

  正是因为耳目众多,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即做出反应,马公公的天津税使才能坐的高枕无忧。

  得罪马公公的下场,张炳不敢想。

  司礼监那位祖宗不怕,辽东那位高公公不怕,锦衣卫的那位都督不怕,他这宝钞司的监丞却是怕的很。

  或许,这酒楼的伙计就有可能是马公公的耳目。

  张炳下意识的看了眼正给桌上上菜的酒楼伙计,没来由的有些羡慕天津这位马公公。

  这心态,正如他衣锦还乡时,梨树村那帮羡慕他的村民一般。

  世人皆羡高位者,谁知高位不胜寒,人外有人啊。

  却不知,自己几时也能如马公公这般风光?

  张炳暗自叹息一声。

  面摊外,车马行的人招呼上车了。

  良臣所在那辆大车下去了三个客人,又来了两个人,是一对小夫妻,回京城娘家的。爱抽旱烟的老头下车走了,进京寻夫的陈氏母女仍在。

  大车一路向北,出了静海县,离通州就不远了。

  这几天,路上很是安定,前几日出现的东厂番子和锦衣缇骑再未出现过,有关那胖子的事,也是无人再提起。

  通州是繁华所在,也是京师门户,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此处。

  离京师越近,良臣也是越发的期待,白天在车上想着二叔长啥样,晚上做梦也能梦见他。

  第0028章 你是老李头什么人

  在通州停车住宿的晚上,良臣等人所在的那家客栈来了一青年,个子不高,二十五六的样子。

  青年是来找人的,听了他的描绘,伙计便将陈氏母女给叫了出来。

  良臣恰好在外面晃荡,看到那女童十分欢喜的朝那青年奔去,陈氏也一脸激动的样子,立时明白这青年怕就是高起潜了。

  因为怀疑青年就是日后崇祯朝的大珰,所以良臣便不动声色的晃了过去,想偷听人家的说话,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在离陈氏母女丈许处,良臣装作热得慌,在水缸边用毛巾擦身子。这举止再正常不过,加上良臣年纪不大,故而陈氏一家三口并没有避他。

  “爹!”

  女童终于见到自己的父亲,高兴的扑向那青年怀中。

  青年虽然对妻子携女进京找他十分不快,但骨肉情深,还是弯腰将女儿抱在怀中,并下意识的去亲女儿。

  岂料,女儿却发现父亲的胡须竟然没有了,不由问道:“爹,你的胡须呢?”

  “呃……爹把胡子剔了,免得扎着玲儿。”

  青年有些尴尬的将女儿放下,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来的苦涩。

  陈氏在边上也是一脸苦色,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自己的夫君。

  看了眼妻子后,青年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对她道:“玲儿乖,爹与你娘有事要说,你去边上玩吧。”

  “嗯。”

  玲儿点了点头,很是听话的走到一边,可不知道去哪,瞅见魏良臣在那洗头,便跑了过去要帮忙。

  “小哥哥,我帮你洗头吧,玲儿在家常帮娘洗的。”

  良臣身子弯在那作洗头状,实质头发压根没沾水,小姑娘这么一来,他不洗也得洗了,于是蹲在地上,让小姑娘帮他洗头。

  基本上,良臣可以肯定女童的父亲就是高起潜了。明朝人以留胡须为美,但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留有胡须,传说张居正就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美男子。

  世上没有胡子的男人只有三种,一是戏子、二是兔儿哥、三就是老公。

  良臣排除了青年是戏子和兔儿哥的可能,在宫中当老公,又叫高起潜,此人身份板上钉钉了。

  良臣有那么股冲动,就是找把刀冲上去把高起潜给砍了,免得日后他害死卢象升。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心头的冲动,不论高起潜日后如何,眼下此人无大恶。

  况,有了他这日后的小千岁,高起潜又焉有机会害死卢象升?

  小人物或许改变不了历史,良臣却坚信自己不是小人物,因为他的二叔是大人物。

  高起潜见女儿去帮一个少年洗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妻子陈氏。陈氏低声告诉他少年是路上的同伴,高起潜听后没有说话,夫妻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陈氏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不觉间,陈氏的眼眶已经红了,泪水在眼中打着转。

  “我让人捎给你的信,收到没?”

  高起潜开口打破了夫妻间的沉默,其实他心中很难过,可路是他自己走的,不可能再回头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劝妻子带着女儿回去。

  “收到了。”

  陈氏的声音低不可闻,鼻子也很酸楚,一只手不安的捏着衣角。

  “收到了你还来?”高起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陈氏看了眼在帮魏小哥洗头的女儿,轻声道:“玲儿想你。”

  高起潜怔了怔,心中又是一痛,半晌,方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女儿,又何尝想离开你进宫做老公,只是家里实在困难,我总不能看着你娘儿俩天天挨饿吧……”

  “我知道你的苦。”

  陈氏低着头,高起潜摇了摇头,道:“我刚进宫不久,没攒下什么钱,这点碎银子是我跟人借来的,你带玲儿回去吧。”说完,他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和几枚铜钱递给了陈氏。

  陈氏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哀怨的看着丈夫。

  高起潜狠下心,将钱硬塞到陈氏手中,然后道:“你回去之后还是寻个好人家改嫁吧,休书我回头写了让人捎给你。”

  陈氏不说话,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难以抑止的流了下来。

  “我……我要回去了。”

  高起潜十分难过,他不忍看妻子这样,但又不得不这样。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女儿后,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牙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