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作品:《汉阙精校版

日都过来围困、邀战,还想用你当初的法子激怒吾等。”

  “什么法子?”任弘没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匈奴人民的心理造成过多大伤害。

  奚充国比了个姿势:“小解。”

  任弘咳嗽两声,提议道:“奚兄,你虽说我是什么‘决胜于千里之外’,可这场仗还没赢。右谷蠡王、伊吾、蒲阴三王只是相互猜疑,一时上当。即便吴宗年当真愿意帮忙,我的计策依然有很多漏洞,骗得了蠢人,却骗不了英豪。”

  “更何况,这一战匈奴人真正的首脑是右贤王,一旦我的计策被识破,匈奴可能会恼羞成怒,再度反扑。傅公最快也还要十来天才能抵达,不可不防,所以乘着匈奴内讧,能解决一面,就先解决一面。”

  奚充国他们被憋在铁门两个月,甚至被迫吃起了人肉,早就忍够了:“不错,是得将彼辈击退,用一场胜仗,让尉犁、危须、焉耆三国再不敢窥铁门!”

  “但敌军合计也有六千之众,吾等不过三四百,以寡敌众,我不愿士卒们有太多死伤。”

  任弘却大笑起来:“不对,不对,你算少了一半兵力。”

  他回过身,指着被关在东门瓮城里,因为没有草料,饿得哞哞直叫的牛群。

  “别忘了,吾等还有百多头身披厚甲,脾气暴躁,在这窄窄的峡谷中得地利之助,冲起来必将一往无前的‘骑兵’!”

  第134章 向前向前向前!

  铁门峡谷地势雄奇,两山夹峙,一线中通。

  其道路左倚奇石,侧临深涧,水流澎湃,弯环曲折,幽邃险阻,且时有大风。

  再加上汉军数月内筑了一座雄关卡在这,真有万夫莫开之势,堪称西域温泉关。

  于是乎,哪怕和友军只隔着二里地,日逐王若有十分重要的事,也只能派人沿着湍急的水流游到下游去报信。但因为落差有些大,仅能维持单向交流。

  所以平日里,就要靠狼烟来确认进攻信号了。

  五月初十这天,当铁门关背后干狼粪所烧的烟冉冉升起,颜色,位置与约定的差不多时,日逐王先贤掸才稍稍放心,宽慰焉耆王、尉犁王、危须王等人道:

  “看来早间听到的那些牛叫声,是右贤王给蒲阴王、伊吾王送来的食物,绝非汉军有了援兵。”

  在外作战时,匈奴人除了携带干肉干酪,还经常驱赶着牧群,牛羊马匹既可以产奶,也可以杀了吃,日逐王也没有太大怀疑。

  既然对面邀约他们一起围攻,即便已知拥有瓮城的铁门绝难攻破,日逐王还是勒令三个仆从国,像往常那样凑了两千兵,推进到距离铁门关半里的位置。

  从月余前起,进攻就成了例行的敷衍,他们不敢去招惹汉军那射程极远的大黄弩,汉军也闭门不出,双方达成了默契。

  但有件事,却是焉耆、尉犁人每日必做的,那就是对着铁门关集体小解,希望能激怒汉人。

  牛的哞哞叫声乎更响亮了,大概是西侧的匈奴人正在宰牛?铁门关内还冒了烟,是友军的进攻奏效了么?

  当他们一边打着哈欠说笑,一边解开纨绔瞄准时,满是斧痕和烟熏火燎痕迹的铁门关东门,却缓缓打开了!

  焉耆人、尉犁人皆大惊,还不等反应过来,几头公牛便从门里挤了出来,角上绑着尖木棍,身上着着火,红着眼睛就往这边冲来。

  ……

  铁门关瓮城城墙上,刘瑶光看着一头接着一头从城门挤出去,拼命往前冲的公牛,拊掌笑道:“这群畜生还真听指挥了,任君,我承认你所说的兵法是确有其事。”

  刘瑶光之前没听过田单在即墨城以火牛阵大破燕将骑劫,以少胜多的故事,起先是不相信这能作为战术的。

  “任君,我虽然不懂兵法,但我在乌孙却没少见牧民赶牛。”

  “你可知道,这些牲畜吃草时从来不会走直线,只跟着头牛乱绕圈,牧民得不断在左右驱赶才能往前走。而一旦尾巴上着了火,更可能四处乱跑,那田单用火牛阵?就不怕牛调头先将更近的己方冲乱么?”

  刘瑶光想到点上了,确实,后世盲目效仿田单搞火牛阵,最后翻车的例子可不少。

  最蠢的一个的就是杜甫的好友,唐朝宰相房琯,他欲以牛车2000乘抵御安史叛军,结果牛群为敌军鼓点所惊,原地乱撞,反倒搅乱了唐军阵列,结果自然惨败。

  任弘颔首:“如何让火牛往前冲,只伤敌不伤己,这确实是个难题。”

  万幸,他们是有地利优势的。

  铁门关的瓮城就是一个天然的牛圈,四面封得死死的,从渠犁城送来的茭草,一捆捆摞在城墙角被点燃,那火光和热浪逼得牛群往外门挤。

  还不断有士卒往牛群里扔火把,引燃了它们尾巴上的芦苇杆,牛群恐惧受惊,便只能往唯一开了口的门外冲。

  任弘和瑶光需要做的,便是在城头乐呵呵地看戏。

  不远处的尉犁、焉耆人起先还在发愣,直到公牛们冲了过来,才连忙开弓射箭。

  可牛皮厚身壮,哪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它头上身上扎了箭血流不止,更加凶狠,甩着着火的尾巴,一头撞进了人堆里,顶飞了数人,众人费了好大劲才用矛将其扎死。

  一头还好解决,百多头陆续冲过来就麻烦了,疾驰的牛群如同一股洪流,将前排的尉犁、焉耆阵列冲得七零八落,或将人一角挑下悬崖,或践踏在脚下踩得半死。

  铁门关外本就狭窄,牛群的杀伤力被发挥到了最大,而在乱了半刻,将牛杀死得差不多时,才发现铁门关内的汉军,已乘此机会陆续出来,在关下列好了阵。

  那是一个由三百人组成的方阵,二十人一排,十五人一列。

  士兵们在素色曲裾衣外,还套着黑色的短铁甲,额前缠着褐色巾帻,脚踩麻履。

  兵种为长兵、刀盾、材官弩手。靠前的人举着卜字戟和丈余长矛,唯独孙十万扛着戈。

  其后方则是一手持朱漆干盾,一手持环首刀的甲士,韩敢当亦在其中。

  左右空隙充斥着身穿轻便装束的弩兵,这方便他们寻找有利位置发弩。

  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奚充国更是武装到了牙齿,他身穿鱼鳞襦铠,头上戴铁鞮瞀,保护了大半张脸,脚踩高帮皮鞮,手持握着双手用的长剑。

  随着他大声吆喝,众人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位于双方之间零星的牛有时也会向西奔来,却被那放平的长矛戟吓到,于是又调头冲向稀稀拉拉的焉耆人——连畜生都看得出来哪边对自己更有威胁。

  彻底代入“运筹帷幄”这一人设的任弘没有参战,只负责鼓点和旗号。

  “其牛震骇前奔,敌军必乱,可以趁之。”

  他捋着袖子敲鼓时道:“火牛其实只是吓唬人的镴矛头,真正能破敌的,还是要靠我大汉甲士的铁壁坚阵!”

  ……

  “咚咚咚,咚咚咚。”

  汉军士卒们紧跟城头的鼓点,先是慢走,然后快走,最后是小跑!

  看着越来越近的汉军甲阵,不止是尉犁人、焉耆人、危须人,连在后督战的匈奴人也面露惊恐。他们本就稀疏的阵列被群牛冲得一团糟,毫无战心,除了几个匈奴人下意识地朝远处放箭外,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