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作品:《汉阙精校版

上的羽毛竖起,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些,恐吓对手,或许就能不战而胜。”

  他指着周围,用羌话道:“这些营帐、灶烟以及让婼羌每天反复入营,其作用,就如同白雉鸡展开的翅膀,竖起的羽毛。这应该就是汉人所谓的兵法。”

  唐靡当儿在儿子胸口上重重拍了拍:“你可不要光被小汉使当马遛,要记在心里。或许往后哪天,你与其他羌部交战时,就能用上!”

  老家伙真是门清,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用兵法的任弘,来时在团队中的定位,只是一个厨师。

  而另一边,卢九舌也低声问任弘:

  “任君,今夜不用派人出营了?为何不让莎车、疏勒等邦也来支援?凑个十五国联军。”

  任弘摇头:“于阗以西诸国太远,根本不可能十日内抵达,更何况,演戏演过头,就显得假了。只说七八个,我都有些担心,万一以上诸邦刚好有使者在日逐王处怎么办?”

  他看向北边:“好在,已经熬过七天了,只望吾等的计策,也能让日逐王踌躇几日!”

  ……

  右日逐王先贤掸,的确已抵达楼兰。

  先贤掸出身尊贵,乃是匈奴王族挛鞮氏的子孙,与如今在位的壶衍鞮单于是堂兄弟,身为匈奴“六角”之一的右日逐王,有资格佩戴黄金鹰冠。

  此刻,先贤掸也如同一只观察猎物的雄鹰般,驻马站在高处眺望,目光镇定。

  他身后是千余匈奴骑从,与僮仆校尉合兵后,将近两千骑。

  这已是日逐王庭大部分控弦之士了,毕竟整个部落口数才一万多。

  僮仆校尉指着楼兰城西的营垒道:“日逐王请看,那边灶烟正盛的,便是南道诸邦营地!”

  僮仆校尉这几日过得不好,遇上婼羌帮助楼兰已够糟糕,斥候探知到的情报更让人震惊:

  在城外抓到的楼兰人说,婼羌、且末、小宛、精绝、扜弥、戎卢、渠勒、于阗皆出兵助汉!

  这意味着,南道彻底倒向汉朝,僮仆校尉顿时少了小半奴隶!

  这不该啊,去年以上诸国中,虽然小宛、戎卢辟处大山不曾缴贡,但精绝、扜弥、于阗这几个稍大的绿洲城郭国都乖乖纳赋了,怎么一夜之间竟统统倒向大汉,到了直接派兵相助的程度。

  但这几日亲眼所见,让僮仆校尉接受了事实。

  每天清晨,都有一支人马大张旗鼓进入营地,而灶烟数量也在与日俱增,粗略估算,营中已有两三千人之多。

  南道诸国相距甚远,现在派人去确认是来不及了,汉朝这次刺杀楼兰王安归谋划甚久,汉军不日即将抵达。

  僮仆校尉知道,己方必须做抉择:是为了保住楼兰硬拼一波,还是放弃楼兰,退保北道诸国?

  他倾向后者。

  僮仆校尉在为日逐王考虑,部落中每一名控弦之士都是宝贵的,只有他们活着,才能助日逐王震慑西域,维持六角的尊贵地位。

  但先贤掸观察良久后,却冷笑一声:“南道诸邦都听了汉使号令派兵相助,真是如此?僮仆校尉,你可知我为何晚来了几天?”

  僮仆校尉道:“日逐王在车师国,参加乌禅幕首领之女与车师王的婚礼。”

  乌禅幕,本是位于乌孙、康居间的小国,常被两强侵暴,于是首领乌禅幕须胡,便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

  狐鹿姑单于将乌禅幕部安置在天山以北的右地,又以日逐王先贤掸的姐姐妻之。

  如此一来,日逐王就和乌禅幕部成了亲戚,近日他侄女嫁给车师王,自然要到场,得知消息后才立刻南下,所以迟了许多天。

  “也是巧了,受邀参加婚宴的,还有一位王子,被我带来了。”

  先贤掸拍了拍手,属下们将一个耽在马背上的西域贵族押了过来,粗暴地扔到地上,他一身的白丝衣裳沾了灰,狼狈不已。

  “于阗王子尉迟尊。”

  先贤掸居高临下,笑道:“于阗王不顾你的性命,发兵相助汉使与楼兰,背叛了大单于,我只能杀了你!”

  说着周围匈奴骑士弯刀尽数出鞘,吓得于阗王子尉迟尊连连用匈奴语求饶:

  “不可能!”

  他努力否认:

  “于阗忠于日逐王,忠于大单于,绝不可能助汉!”

  ……

  第80章 大风起兮!

  “瞒不住了。”

  第八天入夜,最后一波匈奴骑兵终于退走后,唐靡当儿摸着脖子上的牦牛骨项链,面色凝重。

  从今天日逐王大军抵达楼兰城北开始,匈奴人便对营地开始了一次次的试探。

  他们最初像前几日一样,派出百余斥候小心翼翼靠近营地,被婼羌人冲出去赶跑了。

  但不同于往日浅尝辄止,稍后匈奴便将斥候的人数加了一倍。

  这下婼羌人赶的便有些艰难了,匈奴人仗着人多,靠得很近后才退走,婼羌也不敢追,因为楼兰城周边多有雅丹土丘,谁知道后面是否藏着匈奴人的伏兵?虽然匈奴没有成体系的兵法,却有口口相传的战术,小部队诱敌是他们最惯用的手段。

  但这还不算完,接近傍晚时,匈奴派来的斥候,已多达三百,婼羌人不得不倾巢而出,才将匈奴赶跑,他们甚至爆发了一阵对射,有三五个婼羌人受了伤,而所有人奔波三趟后,都累得够呛。

  “小汉使,你的计策,被日逐王看破了。”

  任弘何尝不知?他们本就是虚张声势,如同吹开了一个大气泡,若对方执意来戳一下,那这气泡,瞬时间就会破碎!

  “婼羌要撤走了。”

  唐靡当儿站起身,做了决定,对在火塘边皱眉苦思的任弘道:“我一向守诺,既然只待到第八日,粮食,可以减去一千石。”

  任弘看向他:“若是再加一千石呢?婼羌愿意最后助我一事么?”

  唐靡当儿却摇了摇头:“粮食可以少,但我答应过族中的妇人,她们的丈夫父兄,要全部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不用死人,依然只是遛遛马。”

  任弘抬起头,笑道:“我这就去禀报傅公,今夜,婼羌会全部撤走,不但汝等走,我和吏士们也走,走得一个不剩,让匈奴人明日来刺探时,发现整座营地,空空如也!”

  ……

  诡异,这是次日清晨,僮仆校尉亲自带着五百胡骑靠近营地时的感觉。

  不同于往日营门紧闭,里面人喊马嘶,远远见到匈奴来刺探就有数百骑席卷而出,阻止他们靠近。

  今天营地里出奇的安静,连营门都是敞开的,僮仆校尉甚至远远看到,几只怕人的鸟儿扇着翅膀,落到营地的毡帐上。

  幕上有乌,这只意味着一件事,营地是空的!

  僮仆校尉却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匈奴本就出了名的擅长诱敌,在汉匈战争里,汉人也没少使诡计,可得提防着些。

  直到五百骑全部冲入营地中,才发现这里果然人去营空,摸摸篝火的温度,早已凉透,大概昨夜就撤空了。

  “于阗王子没说谎,日逐王也果然没说错。”

  僮仆校尉露出了笑:“什么南道诸邦联军,皆是汉使诓骗之言!为的只是拖延时日。”

  接下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