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作品:《南宋异闻录精校版

知府是病死的,病死之后足足半年苏州一地没有知府。可见朝中几派大佬为了在这个重要的地方安排自己人,彼此角逐、角力,明争暗斗的是何等厉害。

  如今,新任平江知府千呼万唤,终于出台,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派赢了。通过如此激烈的竞争才获得的机会,那新任知府要给朝廷一个交代、要给自己这一派正名,必然得大动干戈,有一番作为。

  这样的举动,比起一般意义上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还要厉害几分,这也是平江府上下人人重视,许多年老德昭的士绅、致仕退休的老臣也纷纷出动的原因,平江府,怕是要有一阵子不太平了。

  官船,缓缓地抵岸了,远远的就看到了船头的官幡,上书一个大大的“文”字。

  平江府众官员、士绅、名流按官品、地位肃立岸边,仪仗分列两旁,一见船只泊岸,马上就是三声号炮,众人不约而同地上前三步,只等知府大人出来,便即俯首见礼。

  踏板已经放好,船首的帘儿终于掀开,平江新任知府文傲文大人缓步走了出来。此人年不过五旬左右,面容清瞿,双眼有神,稳稳地往船头一站,目光向岸上一扫,不怒自威。

  “恭迎府尊大人!”

  “恭迎文太守!”

  众官吏、士绅齐齐见礼,文知府微微一笑,抬了抬手,做出礼贤下士姿态,举步就向岸上走去。

  他踏板才走了一半,两位平江官员齐齐迎上两步,正要做出虚扶之态,就听一声娇叱:“杨瀚!你这负心薄幸之人,给我站住!”

  除了官员士绅、还有许多游客此时也纷纷聚拢上来看热闹,当然,他们是被衙役们挡在道路外边的。但人数虽多,现场秩序井然,并无人大声喧哗,因此这一声喊,众人都听得清楚。

  众人俱皆讶然,齐齐闻声望去,就见一叶小舟,原本是跟在文知府官船外侧的,此时竟然绕了过来,也泊了岸。船头一个白裳女子,翩翩若仙。一个青裳女子,俏丽甜美。

  文傲一见,目光顿时一闪。平江知府这一职位虚悬了半年有余,本派与另一派争得那是何等激烈,诸般手段一一施展,好不容易才在较量与妥协中双方达成一致,由其出任知府。

  这才刚刚到任,就闹了这样一出把戏?是真有百姓含冤,要向自己这个新任太守告状,还是有人布局,要在他上任之日制造事端?

  文知府心念急急一转,马上抬手喝止准备上前赶人的衙役,沉声道:“慢着,唤她们近前!”

  众衙役不敢怠慢,急忙把那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领到近前,文知府和平江大小官吏、士绅名流们定晴一看,顿时有些心旌摇动。

  这也太美了吧?一个这样美丽的姑娘已是罕见,何况是两个!

  两个美人儿风情迥异,各具特色,但无论哪一种风情,都是叫人一见便喜欢到骨子里的。

  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只应怜爱、珍惜的,怎么会有人欺侮她们,迫得她们要向新任知府拦道告状呢?她们……这是要告谁?

  一时间,众官员士绅面面相觑,都想看看,是谁印堂发黑,要触这新任知府大人的霉头。

  文傲一见二女一个妩艳无双,一个清丽绝俗,态度便更加和善,温和地道:“两位小娘子不必害怕,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向本府一一道来,自有本府替你们做主!”

  青裳美少女将纤纤玉指向文知府一指,喝道:“杨瀚,你装什么蒜呢,我和姐姐餐风饮露,苦苦寻来,就是为了向你讨一个公道!”

  文傲一呆,指着自己的鼻子讶然道:“向我讨还公道?”

  青裳美少女道:“不错!”

  她转向众人,高声道:“各位老爷明鉴,小女子名唤小青,这是我姐姐白素。这个杨瀚,始乱终弃,玩弄我的姐姐。现如今,我姐姐尚未出阁,却已有了身孕,可这负心人却一走了之,抛弃了她,这样人面兽心之人,也配为一方父母官?”

  白素摸着平平坦坦的小肚子,黛眉微蹙,幽幽怨怨、委委屈屈地点点头,那可怜样儿,可是真招人疼啊!

  在场众人一听顿时大哗,那些围观百姓更是兴奋莫名。今天没白来啊,美景已经看过了,现在又有好故事看了。

  文傲身边一位幕僚怒叱道:“简直荒唐!你那姐姐既然与人苟且,现在难道连人都认不清么?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新任平江知府文公讳傲,哪里是什么杨瀚了?”

  小青柳眉倒竖:“就是他!他与我家小姐相处的时候,就是自称杨瀚的。”

  众人听了,顿时一窒。这样说来,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文傲文大人用假名诳骗人家姑娘呢?那位幕僚也怔了一怔,难不成自家老爷真的做出了偷香窃玉的事来,连他也不知情?

  文傲被气笑了,此刻他已断定,这两个女子必是有人授意,前来坏他名声。因为他根本不曾招惹过这样的女子,那除了是有人授意,还能是什么原因?

  文傲上前两步,望着白素微微一笑:“姑娘,你说我叫杨瀚?”

  白素道:“不错!就是你!”

  文傲又道:“你说我与你私相接触,还叫你有了身孕?”

  白素泣声道:“不错,你这负心人,当初游湖赏月,海誓山盟,骗了人家,不想你就一走了之,我……”

  白素一扭身,伏在小青肩头便嘤嘤地哭起来,只是手帕掩着脸,也看不出掉没掉眼泪。

  文傲眉尖儿一挑,道:“哦?那……我们是何处相识,你姐妹俩,又是什么人家啊?”

  小青大怒道:“杨瀚!你现在还想要撇清自己么?我们是在临安府西湖畔相识的。我姐妹二人本是西湖画舫上两个歌伎,当初你与我姐姐交往,船上的姑娘、伙计都知道的,你瞒不了人!”

  “原来是两个歌妓……”

  文傲一听,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何也?坏人名节,不要说他是官员,而且是个重要官员,就算只是一个普通功名的读书人,这一辈子也完了。对方若是官宦之女、士绅之女、良家女子、他人妻子,其中任何一个身份,他都要完蛋大吉。

  而且,如果有女人以此罪名指责男人,几乎没有人不相信。哪个女子会坏了自己名节,去诬陷一个男人呢?根本不需要证据,迫于舆论压力,他就一定得请辞归乡。

  当然,他被政治对手这样陷害,他们这一派系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给予报复,双方就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那,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坏了名节,对男人来说比女人更严重。

  可惜啊,这女子到底年轻,她居然说自己是歌伎。这一来就好办多了。文老爷有妻子,若是再勾引他人妻子、或良家妇女、或官宦士绅之女,那都是道德上的极大败坏。

  可是一个声色娱人的伎人……

  士子官宦,何惧风流啊?哪个朝廷大员家里不养着一群歌妓舞妓?既可娱乐于酒筵之间,又何侍奉于枕席之上,人间乐事也!这是雅事,谁也不会把这个当成污点的。

  这白衣女子风情妩媚,身段风流,丽色殊异,着实罕见。便是有了身孕又怎样?若得她侍奉枕席,未尝不是一段风流雅事。还有她身边那青衣姑娘,甜美不俗,也是个妙人。既然有人把这对姊妹花送上门来,我何不顺水推舟……

  想到这里,文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