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品:《南宋异闻录精校版

前大堂之上,满满当当二十七个人,正是临安府下辖钱塘、仁和、临安、余杭、于潜、昌化、富阳、新城、盐宫九县的三班捕头儿。

  二十七个公安局长个个腰间佩刀,袍带整齐,虽是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人人肃立,精神奕奕。

  “如果谁不想死,就得认定了那是戏法儿!”

  任通判杀气腾腾地道:“你们听那偈语,称孤?称孤道寡么?天下?这是谁的天下?南向焚香三拜,便是九五至尊!这分明就是反贼想要聚众造反!尔等都给本官打起精神,务必破获此案,免得愚夫愚妇受人蛊惑,生出是非来!”

  “是!”二十七个皂、壮、快三班捕头轰然领命。

  任通判恶狠狠道:“不但要查是谁装神弄鬼,还得查造谣生事者,但有非议者,不论是谁,都给本官抓起来,万万不能让这谣言传开,使得人心大乱。此事已有御史禀报官家了!”

  任通判的动作不可谓不急,刚刚获悉消息,就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所在,马上就召集下辖九个县的捕快部署,只是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那神人降谕的二十四个字早已传遍民间。

  虽然官府已经给这件事定了调子:奸人作祟,蛊惑民心。可比起神人降谕,显然后者更具传奇色彩,一时大街小巷,无人不予议论。钱塘县的牢房里很快就人满为患,发现没办法再抓了。

  人人都在议论,有的人他们不敢抓,普通小民议论的最起劲儿,可你一凑过去,他就不坑声了。真正抓进大牢的,大多是些根本不在乎蹲大狱,还很开心能有口热乎饭吃的乞丐。

  这些乞索儿住没得住,吃也没得吃,巴不得给抓进来呢。大宋富裕,牢饭也比他们沿钱乞讨的饭食好吃些,何况牢里可以遮风蔽雨,夏天还很阴凉,避暑胜地啊!

  四海船行的黄员外回了府邸后便有些神魂恍惚,茶饭不思。黄公子还以为他爹让今天的神奇一幕给吓着了,连忙请了郎中,给老爷子煎了一服清心定神的汤药,可黄员外根本不予理会,直接就把送汤药的丫环给撵出去了。

  “千钧似土似金?重有千钧,似土似金?”黄员外躺在榻上,枕着双臂胡思乱想,忽地双眼一亮:“莫非……这说的就是我家珍藏的那件传家宝么?那件宝贝可不正符合这说法么!”

  一想到这里,再联想到“九五至尊”四个字,黄员外的心登时卟嗵卟嗵地跳了起来,比他十六岁时成亲入洞房,看着那新娘子含羞带怯的模样儿,轻轻扯开她纤细腰身上的合欢结时还要紧张。

  第065章 寻踪问路

  “船家……”杨瀚站在湖边,向一个梢公招手。这西湖上的梢公可没有打渔的,都是摆渡客人游湖赚钱,收入实比起早摸黑、冒着风浪打渔赚的还多。

  老梢公笑呵呵地把小船靠了岸,篙往水中一点,稳稳地立住,说道九六:“差官可是要游湖么?怎就你一人,浑家不曾同来么?”

  杨瀚笑道:“我不游湖,天天在湖边转悠,我都快转悠吐了。”

  老梢公呵呵大笑:“差官说话真是有趣儿,老汉上次听见别人这样说,还是一位秀才说他的浑家便是再如何妖娆,日子久了也……咳咳咳,差官有何事相询啊?”

  杨瀚道:“前两日就在这片地方,也有一个梢公摆渡客人,那人三十出头,个子不高,形容瘦削……”

  老梢公道:“我们这些人个子都不太高,身材都挺瘦削,大多三四十岁……”

  杨瀚看了看老梢公满脸的褶子,头发却是黑的,大多三四十岁?难道……杨瀚的语气便是一窒,又道:“对了,那人两夫妻都是撑船的,一个做梢公,一个做船娘。”

  老梢公悠然自得地点头:“没错,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靠此为生的,不但夫妻如此,子女长大了基本也是操持这个营生。”

  杨瀚无奈,只好大声道:“那梢公的浑家在船上偷人,前两天被她男人捉个正着,闹出很大的动静。”杨瀚说着,心里好怕他再说出“没错,我们这些人大部分……”

  幸好那老梢公一脸恍然地叫道:“啊!原来你说的是汉强与他浑家小毛啊,你早说偷人的婆娘不就行了,喏,你往那边去,转过那片梅树林,看到那片屋舍了么,到了那里再问就是了,他们家就住那儿。”

  杨瀚按照老梢公的指点,七拐八绕的到了一片低矮的民居处。这里住的几乎都是船民,前边狭仄的一条小巷,几个小孩子正在巷子里玩泥巴,杨瀚向一个坐在门口缝衣裳的妇人问了一下,这才找到魏汉强的家。

  一到门口杨瀚便是一愣,门口倒着纸人纸马,上边还有踩过的痕迹,显得十分凌乱,房中还有争吵声传来。杨瀚急忙进门,原来那小毛娘子被丈夫捉个正着,没脸见人,半夜里偷偷上吊了。

  娘家人气不过,登门来闹事,魏汉强也不甘示弱,你家养的好女儿,不知廉耻,居然偷汉子,她自己没脸见人自尽而死,你们来闹些什么?昔日的亲家在那里大吵大闹,孩子吓得哇哇直哭,就这当口儿,杨瀚闯进来了。

  杨瀚一听那位妇人已经自尽,心中顿时就凉了。

  原来,临安府对神人降谕一事甚是重视,皇帝得了御史禀报后,也亲自表示了关注。临安府便下了悬赏,但凡有人破了此案,拿住装神弄鬼的元凶,赏钱三十贯,那可是半年的薪水啊!

  杨瀚不是餐风饮露的知了,他也要吃饭的,如果可能,当然也希望破了这案子。更何况,悬赏固然有,惩罚也有。推官老爷说了,每个月考核一次,案子不破,打捕头们每人十五大板。

  李捕头回来就说了,每十五天考察一次,找不到线索,每个捕快领十五大板。徐震、方平等六个正式的捕快立即把任务层层分解下去,对将近五十个帮闲规定:每五天考察一次,没有线索,每人打五大板。

  杨瀚就算不想领那赏钱,也不想每隔五天便挨五记板子,他想起那日偷奸的妇人所乘小船就在湖上,而据李捕头所说神人现身的地方也恰在那片水域,或许这妇人当时看到过什么,便想上门来问问,谁料那妇人居然寻了短见。

  杨瀚还不死心,便对那魏汉强道:“你当日大雾起时,可是停船在那里?可有见到、听到什么稀奇的事儿?”

  魏汉强道:“我本不是停在那儿,大雾起时,我尚在荷花荡里,怕出意外,就停了船,及至大雾散去,我怕水中有什么精怪,一会儿再出意外,便想把两个客人送上岸去。

  不想撑到那儿,恰见一艘小船,船头无人,自在水中飘荡。我瞧那船正是我家的,赶紧用篙挑起帘儿,怕是浑家出了什么意外,谁料船上一个奸夫,赤条条地躺在那里,额头血流如注,我那浑家衣衫不整……”

  魏汉强说到这里,又气又恨,转身指着大舅子就骂:“你家教的好女儿,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现如今我家受人指点,讥笑不止,颜面丢个精光,你那妹妹自寻短见,与我何干,还有脸上门来闹事!”

  魏汉强说罢,他那大舅子当即一个冲天炮,打得魏汉强鼻血长流,魏汉强也不甘示弱,当即一个头锤,撞得他大舅子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到榻上,还未等他起身,魏老爹便轮起一张饭桌砸了下去。

  “你们不要打闹,有什么事衙门里说话。若是动起手来,伤了人,那时对错便不好分辨了。”杨瀚一边说一边退,到了门口赶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