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作品:《长宁帝军精校版

为已经升任了将军所以调离卢兰,如今驻守安城。

  安城是封砚台被废弃之后新建的边城,这里颇繁华,安城一千二百名边军是他的了,除此之外大将军铁流黎从整个北疆铁骑之中精选出来一个标营的人交给孟长安训练,大将军说自己不会插手不闻不问,孟长安想怎么练兵就怎么练兵。

  回到安城之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孟长安连甲胄都没卸,去了上次和沈冷吃饭的那家酒楼,头发已经花白的掌柜看到孟长安进来之后笑起来,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欣慰。

  “将军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想喝酒。”

  孟长安在大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此时酒楼才开门,远远没到午饭的时间所以只有他一个客人。

  掌柜的亲手做了几样小菜端上来,拎了一壶酒坐在孟长安对面:“以后早上还是少喝酒,郎中说肝主排毒早上喝酒会伤肝。”

  孟长安嗯了一声,将酒壶拿起来倒了一杯,没喝,洒在地上。

  掌柜的脸色一变,瞬间心口有些发紧。

  第二杯酒孟长安一饮而尽,依然是烈酒一杯封喉,依然是那般辛辣火热,一杯酒下去整个肚子里都好像烧起来一样,那天夜里弟兄们就是被这酒放倒了的。

  “这酒名字其实还有个意思。”

  掌柜的沉默了好久,苦笑着说道:“一杯封喉……一杯封候,从军的人哪个不希望自己封候拜将青史留名,我以前逢人便说喝了这一杯封喉以后就一定能做个万户侯,他们都笑,都说我是胡说八道,可是喝酒的时候一个个都带了些虔诚……”

  他抬手拍了拍孟长安的肩膀:“总是会有人先走一步,是因为上天垂怜让他们早点歇歇。”

  孟长安坐在那,眼睛微微发红。

  “这是第八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倒酒,喝酒,倒酒,喝酒,动作有些机械。

  掌柜的知道早上喝酒伤肝,却没有再劝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静静的看着他。

  一壶酒喝完,孟长安趴伏在桌子上像是累坏了一闭眼就能睡着,可是肩膀却在微微发颤,脸压着的那条胳膊上衣袖似乎湿了一片。

  良久,孟长安坐直了身子深呼吸,起身准备离开。

  他从怀里拽出来一个带血的钱袋放在桌子上,迈步往外走。

  “将军,用不了这么多的。”

  “我有几个兄弟前阵子在你这吃饭赊了账,临死之前我问他们还有什么事放不下,有个兄弟对我说欠了你的钱一直没来得及给,一定要还,咱们当兵的不能无信。”

  掌柜的脸色发白,低着头看着桌上那钱袋,忽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颤抖着想去触碰那钱袋,却不敢捧起来,两鬓的白发都揉进了眼睛里,好疼。

  孟长安走出酒楼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刺的他流了眼泪。

  第0118章 仇

  癸巳在本地人眼里就是个怪人,虽然他才开始上工第一天,因为他明确对雇主说明自己每天只干半天活,但保证比别的挑夫不少干,冬天正是生意淡季所以雇主也没多在意,只是没有想到癸巳居然真的半天运了别人一天才能运的量,吃过午饭就要告辞离去。

  雇主很开心遇到这样的苦力,只给半天工钱还省了一顿晚饭,运货量却不少,心情就跟捡到了金元宝一样,特意交代癸巳不要去别的绸缎店铺,自己可以多照顾他一些,癸巳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多久,多一句话都没有就离开了商铺。

  吃过午饭之后癸巳开始打听关于沈冷的消息,渐渐发现沈冷居然是个名人,想打听出沈冷的住所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别说水师附近,便是整个安阳郡沈冷这个名字也已足够响亮,已经被誉为传奇。

  没多久癸巳就到了魏村,在村口和一位抽旱烟的老人闲聊,孤独且无聊的老人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尤其是这种愿意听他多说话的陌生人。

  于是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冷住在哪儿癸巳就打听的一清二楚,可他不敢贸然找上门,因为他知道沈冷绝对不是自己对手下人说的那种毛头小子。

  能这么快就被提拔为正五品将军,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

  “沈将军每次特假都会回我们魏村住四天,前几天回来的时候我见着他了,算算看明天就要回水师去,我每天都在这村口坐着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到,不出意外的话沈将军明天一早就要出村。”

  “明天么?”

  癸巳有些紧张,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找到沈冷,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手心里变得潮湿起来。

  “沈将军是不是特别厉害?”

  “那是自然,这南平江上的水匪听到沈将军的名字都能吓尿了裤子,传闻说南边海疆之外的求立人穷凶极恶人如黑猿茹毛饮血,还不是被咱们沈将军南下一次打的哭爹喊娘。”

  孤独老人多半都喜欢炫耀自己的渊博,也只是为了排解寂寞。

  “这样啊……”

  癸巳又问:“沈将军武艺很了不得咯。”

  “那当然,我可是亲眼见过沈将军杀水匪的,一个人杀了七八个……不是,杀了几十个。”

  “老伯,你整日坐在村口怎么能看到他杀水匪?”

  “我……反正是看到过。”

  癸巳往四周看了看,出了村有一条小路要走大概二三里,左边是一片荒草地,宽处有一里窄处几十米,顺着南平江河道蜿蜒,走二三里之外便上官道直达水师。

  小路右边出了村便是一片林子,并不茂密,前些年水师建造营寨附近大树都被砍了去,只剩下一下不成材的小树,不过藏身也够了。

  癸巳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回到那孤寂老人身上:“老伯,沈将军一般什么时候回水师?出村天亮没有?”

  “不会等到天亮的,我每次都能看到他。”

  “为什么?”

  “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岁数大了睡的晚醒的早,醒了之后家里反而冷清,缩在这看江上日出还觉得暖和些。”

  老人笑了笑,笑容发苦。

  癸巳站起来:“谢谢老伯,你歇着吧,晚些时候我过来陪你。”

  老人看着癸巳离开,心说年轻人都喜欢撒谎,自己儿子儿媳也每次都说会经常回来,还不是整月整月见不到人。

  只是没想到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癸巳真的回来了,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手里还拎着一只烧鸡一些小菜两壶酒。

  癸巳把包裹放在身边打开包着烧鸡的油纸,递给老人一壶酒:“咱爷俩喝两杯。”

  老人立刻来了精神,他并不穷苦,儿子儿媳每次回来放下的银子都不算少,吃食上不会发愁,可自己喝酒和有人陪着喝酒是两种感觉。

  烧鸡滋味一般,下酒不如花生米。

  幸好也有花生米。

  两个人用烧鸡花生米和月色佐酒,喝光了两壶,老人有些晕乎乎觉得满足,于是邀请癸巳去自己家里睡觉,外乡人来这怕是也没什么地方落脚。

  癸巳摇头看着月亮说:“今晚就不睡了,以后或许会睡很久。”

  他从包裹里翻出来一个布包放在老人常坐的地方:“明天一早你若还出来看日出,帮我把这个东西给沈将军,我也想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