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作品:《明朝败家子精校版

的同情,可现在……看着唐寅再三求告的模样,方继藩心思一动。

  如果……我当真救了他们呢?

  这个念头,只在一瞬之间划过,方继藩便哈哈一笑道:“好了,都去读书去吧。”

  暖棚里瓜苗,日渐成长,在几日的大雪之后,天气放晴了一些,而朝中的一切举动,其实都和方继藩所预料的那般,果然,李东阳奉旨彻查,他在查阅了无数的供词,以及提审了诸多的证人之后,随即前往暖阁,向弘治皇帝禀报。

  此时的弘治皇帝,还在因为朱厚照的事而愤恨难平。

  这个傻瓜,这样的天气,他竟去种瓜,这样的突发奇想,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种瓜也就罢了,还如此不知珍惜奇珍异宝,那些花石,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结果,统统毁了。

  错了就认嘛,可偏偏呢,还死鸭子嘴硬,还想把方继藩牵扯进来,方继藩再傻,能傻到你这种程度?人家若是当真蠢到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教的出三个贡生出来?

  这造的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个儿子。

  他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一旁的小宦官却是显得很惶恐。

  他是奉旨去詹事府那儿看看太子在做什么的,现在回来禀报,弘治皇帝一看他惶恐的样子,便晓得没有好结果,搁下手头上的奏疏:“说……”

  小宦官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在种瓜,不只如此,还说要和瓜苗同吃同睡……殿下给瓜苗取了名儿……叫……叫冠军侯……”

  “……”

  此时此刻,弘治皇帝不禁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好在,李东阳的求见,使弘治皇帝按捺住了怒气,恢复了脸色。

  李东阳入阁,行礼,随即道:“见过陛下。”

  “如何?”弘治皇帝深深地看着李东阳。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才道:“查无实据。”

  弘治皇帝一愣。

  李东阳随即道:“所有的人证,都已重新盘问过,大多都是语焉不详,都不算铁证。程敏政和徐经二人,老臣也亲自过了堂,从他们的话语之中,老臣可以断定,他们此前招供的事实,也都是屈打成招的结果。”

  弘治皇帝皱眉:“你是说,锦衣卫屈打成招?”

  第0109章 重情重义方继藩

  屈打成招……

  这……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牟斌这个都指挥使,已经算是老实了,从来没有什么犯规矩的事,可即便如此,锦衣卫在弘治朝,再如何温顺,也依旧摆脱不了惯性。

  此时,只见李东阳又道:“至于三百两纹银求书一事,陛下,此事其实自文皇帝开始,便早已蔚然成风,润笔之费,虽是隐疾,可以此来断定,徐经与程敏政勾结,未免太过牵强了。臣还查过徐经的文章,他的文章,多有疏漏,不过他毕竟也是江南才子,底蕴深厚,这才高中。倘若他事先得到而来考题,根据他以往乡试、院试的文章,断然不只是会试第二十七名这么简单。老臣可以保证,以徐经的才学,事先若能知道考题,必定能名列一甲。”

  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的意思是,户科给事华昶诬告,而锦衣卫屈打成招,坐实了程敏政和徐经的鬻题舞弊之罪?”

  李东阳却是道:“臣还查到……户部给事中华昶和礼部右侍郎程敏政早有嫌隙……”

  诬告……冤案!

  弘治皇帝脸色骤变。

  此案已经引起了全天下的关注,毕竟是会试的舞弊,关系到的,乃是抡才大典,可谁料到,案子一次次的坐实,相关人员,下狱的下狱,罢官的罢官,可最后,竟是一场乌龙。

  弘治皇帝忍不住焦虑地在暖阁中踱步,他眉宇显得极为凝重,一方面,他松了口气,毕竟在得知程敏政没有鬻题,使他心里舒服了一些。

  可另一方面,该怎么向天下人解释呢?难道告诉全天下人,这一切都是皇帝昏聩,没有识人之明,而宫中的爪牙锦衣卫屈打成招吗?

  倘若如此,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朝廷,又怎么会看待自己?

  良久,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几许痛苦之色,口里则道:“下旨,至锦衣卫,命诏狱立即放人,礼部右侍郎程敏政,罢官还家。贡生徐经,削除仕籍,发充县衙小吏使用,终身不得科举。”

  李东阳面无表情,眼眸依旧平静无波,似乎陛下的旨意,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东阳自是知道,若是承认了乃是一场冤案,那么对皇帝和朝廷的威信,打击就太大了。

  倘若是其他的天子,十之八九,索性眼睛闭上,将错就错,直接以舞弊的名义,处死程敏政和徐经。

  不过,历来宽厚的弘治皇帝,显然是不忍如此。

  既然不能认错,可又不能索性将错就错。

  弘治折中的办法就是,既不认错,可同时,对二人从轻发落。

  这一场弊案,自然永不翻案,可与此同时,也显出朝廷的宽容,饶了二人的性命。

  这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程敏政和徐经,可就不太美妙了,一个前途远大的户部右侍郎,另一个是寒窗十年,终于金榜题名的读书人,而如今,皆是前途尽毁。

  李东阳颔首点头道:“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说罢,叹了口气。

  弘治皇帝面带不忍之色,却还是摇摇头道:“去吧……”

  他的心里,难免会有几分自责,可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

  这一天,方家迎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

  门子看到了衣衫褴褛的来人,吓了一跳,随即便去通报,紧接着,唐寅便冲了出来:“徐兄……徐兄……”

  唐寅一把挽住了来人,仔细的打量,便见来人蓬头垢面,早已是面目全非,身上虽披了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衫,可依旧能看到那皮开肉绽裸露出的肌肤。

  徐经出狱,在这京中,举目无亲,他只能来找唐寅,到了唐寅的客栈,方才知道唐寅已搬来了南和伯府。

  他一瘸一拐的来此,与唐寅四目相对,唐寅已是热泪盈眶,曾经那个英俊潇洒,且一掷千金的江南才子,已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人,形同乞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肉的恶臭。

  “徐兄……里头坐吧。”

  徐经双目无神,只是凝噎摇头:“不,不了,我来,只是想借几两盘缠,回应天府去。”

  唐寅皱眉,随即道:“你如何出来了?是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恩师,一定是恩师营救了你。”

  是呀,牵涉到了如此重大的舞弊案,现在朝廷又没有平反昭雪,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人放出来?

  唐寅惊喜地道:“不错,果然是恩师,是恩师……”说着,他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这种激动,可想而知,虽恩师亲口答应了营救徐经,可他其实一直在潜意识里觉得恩师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哪里想到,恩师当真去营救徐经了,这其中花费的心力和风险,恐怕不少吧。

  唐寅激动地将事情的原委和徐经说了,徐经听罢,也是滔滔大哭起来:“若非方家公子,学生必死无疑,难怪,这就难怪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