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品:《明朝败家子精校版

的人物,却也属于不可以强取豪夺的对象。

  他只好遗憾的朝方继藩拱拱手:“其实,即便五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只是如此巨额的数目,想要筹措,却是太难了,可四海商行也不是完全筹措不出,毕竟,四海商行的土地和田地,以及各地的商铺,还有货栈中的货物折算,东拼西凑,还是有的,不过,公子既然心意已决,小人也就不好强人所难了,若是什么时候公子回心转意,大可以来寻小人,小人一定会给公子一个更合理的价钱,好了,告辞。”

  他也没有拖泥带水,作揖行了个礼,匆匆上了马车,面上带着遗憾之色。

  五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张鹤龄呆呆的跪立在雪地里,双目无神,这地……是张家的啊,张家当初,是被方继藩这个冤大头,用了把万两银子买走的,这转瞬之间,竟是增值了六十倍,他突然觉得有人在剜他的心,疼,很疼。

  张延龄瞪大眼睛,他更直接,觉得有人抢了他的钱一样。

  方继藩笑呵呵的朝两个石化的雪中人看了一眼:“两位舅舅……”

  这脸皮多厚,才能喊人家舅舅啊。

  方继藩继续笑道:“我……走了啊……”

  滚烫的热泪,在这一刻,顺着张鹤龄的眼角滚落下来,消融了他面上被风雪吹拂过后的僵硬,这泪水竟是遏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珠子啪嗒落下。

  张延龄张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睁睁的看着方继藩迈着那豪迈的八字步,就差告诉人家方大少爷是横着走的了,接着,方继藩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雪絮之中。

  雪絮狂舞,雾气腾腾,清冷的街道,如梦似幻,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张家兄弟二人,他们就这般如雕塑一般,一个跪着,一个屈身站着,良久,张延龄嘴唇哆嗦,颤颤的伸手搭在了兄长的肩上:“哥,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第0065章 大开眼界

  岂有此理,这是岂有此理啊。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张家兄弟涨红着脸,吃亏了,这一次吃了大亏。

  从来只有张家兄弟将人当傻瓜,哪有人将他们当傻瓜的。

  一下子,坤宁宫里便像煮开的沸水一样。

  两兄弟没什么出息,可他们有一个姐姐啊,他们的姐姐,便是当朝的张皇后。

  于是乎,张皇后坐在寝殿里,一言不发。

  “天哪!这是欺诈啊,阿姐,这太欺负人了,那方继藩,强取豪夺,打劫啊!”张鹤龄扑在张皇后的脚下,哭的死去活来,这嚎叫声,竟还带着音韵:“阿姐,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被人抢了,被人抢了啊,那地……是我们张家的,价值纹银数百万,方继藩,他把我们兄弟傻瓜,只八万两银子便拿了去。这不只是侮辱了张家,更是侮辱了阿姐你啊,他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就是不将您放在眼里,甚至,不将咱们兄弟的姐夫,皇帝陛下放在眼里,他这是朝咱们张家吐口水,这是羞辱我们兄弟啊,阿姐……”

  张鹤龄泪水哗哗而下,撕心裂肺。

  张延龄呢,只是口里含糊不清的念:“不活了,不活了。”说罢,抱着那朱漆的柱子便用头去撞,咚咚咚的响。

  五百万两啊,平时张家的账,便是少了一百文钱,都要反复核算几遍,这地是他们家的,转过了方继藩的手,就涨了数十倍,这日子还怎么过?

  张皇后拉着脸,只静静的等他们胡闹,待张鹤龄声音哭哑了,张延龄撞着脑袋也有一些发昏,他额头高肿起来,只好换一个角度,拿侧脸朝柱子撞得咚咚响。

  在他们看来,只要阿姐做了主,拿回了张家的地,一切也就好办了。

  阿姐历来是偏心娘家人的,兄弟二人,怎么可能吃亏。

  张皇后一直默不作声,良久,才喝道:“闹够了没有。”

  张鹤龄仰着脖子,惊喜的道:“阿姐,要不,让陛下下一道旨意?”

  张皇后面带冷笑,扬手便是给了张鹤龄一个耳刮子。

  啪,这一巴掌干脆利落。

  张鹤龄忙捂着腮帮子:“阿姐你怎么打人?”

  张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当初,地是你们卖的,你们卖地时,不是兴高采烈吗?现在来闹?这地是厚照和继藩一道买下来的,怎么,你说继藩强取豪夺,是不是连带着本宫的儿子也强取豪夺了?”

  “……”张鹤龄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是呢,这是诋毁太子啊。

  太子和方继藩买下了地,好不容易得来了内阁的几个师傅的认可,张皇后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的儿子,也有懂事的时候,内阁那儿,还称颂太子造福百姓呢,现在好了,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兄弟,竟敢胡说什么强取豪夺?

  儿子亲,还是兄弟亲?

  而且……自家兄弟什么货色,张皇后会不知吗?

  “滚出去,丢人现眼!”

  张皇后动了真怒,她对方继藩的印象不错,且不提,他还是自家女儿的救命恩人了,将来,女儿还需方继藩看病呢?

  何况,宫里的事,没一件瞒得过张皇后,她可是后宫之主,那西山的煤炭买卖,现在是宫中入股,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为此,而龙颜大悦,自己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竟还想着去闹事,找死吗?

  “阿姐……”张鹤龄一脸委屈,可抬眸一看张皇后杀人的目光,他顿时打了个哆嗦,忙是和张延龄一道,灰溜溜的告退了。

  自这宫里出来,张鹤龄下意识的缩缩脖子,天气很冷,大雪纷飞的,可他心也很凉。

  张延龄捂着自己的额头,这额上血迹未干,张延龄要哭出来:“哥,我觉得我脑袋有些疼,该找个大夫看。”

  张鹤龄惆怅的长叹一声,突然觉得人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有些往事一旦去触碰,顿时便觉得像扎心一样的疼,他喟然长叹,看着眼前飞舞的雪絮:“上了这么大的当,吃了这么大的亏,咱们张家,以后可要受穷了。”

  张延龄疼的眼泪啪嗒落下:“哥,是你让我撞柱子的,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哎呀,流了好多的血,哥,我要看大夫。”

  张鹤龄看都不看他一眼,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又是一声叹息:“求医问药太贵了,省着点吧,晚上多喝一碗粥。”

  “可是哥……我觉得……我疼的厉害,呀,好多血,头有些昏沉沉的。”

  张鹤龄对此充耳不闻,却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下来:“我的银子啊,我的地啊……”在这雪地中,狠狠的锤着自己的心口,接着拼命咳嗽,一口老血竟是喷出来。吓得张延龄也顾不得自己额头了,忙是将他搀住,口里大叫:“来人,来人啊,赶紧,赶紧抬我哥上车,送回府去,去请大夫,请大夫……”

  张鹤龄浑身已软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是费了极大的气力伸出手,朝向宫里的方向,遥指宫中:“不……不要回家看大夫,费……费钱……往宫里送,往宫里送,宫里有御医……咳咳……”又咳出血:“宫里有御医,用药……咳咳……用药不费钱……”

  “哥……我的哥啊……”雪地里,只剩下张延龄在这苍茫中的悲鸣。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