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作品:《春秋我为王精校版

在被庐检阅军队,制定此法,内容符合礼的要求,被列国称赞。

  还有著名的“赵宣子之法”。

  在赵盾执政时,于阅兵仪式“夷之搜”上颁布,十年前赵鞅在民间收集铁,铸造了刑鼎,上面就篆刻着《赵宣子之法》,是晋国第一部公之于众的成文法。

  它同时也是赵氏家法,此鼎目前还放在下宫之中,向全体国人公开。虽然一些古板君子,如孔丘,诟病说赵盾执政时“君不君臣不臣”,所以宣子之法是乱法。但在赵无恤看来,比起重俗礼和一套空话的《被庐之法》,要先进许多,当然,很多方面还有待改进。

  最后,是“范武子之法”,创建者为士会(范会),范氏始祖,在以上几项法度中最为成熟和全面。直至到晋悼公时期,仍然要右行辛学习范武子之法,以为国用,这也是晋国目前通用的法度。

  恍然之间,又是一阵钟鸣,到了下课时间。众子弟起身,如吕行、乐符离等,就直接转身走了。因为邓飛只是代为授课的幕僚,并非正式的师、傅,地位不如在场诸子。

  邓飛在案后静静地收拾竹卷,脸色不变,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只有无恤和张孟谈俩人,才恭敬地向他行学生之礼,又让他心中略为宽慰。

  赵无恤觉得此人还是有些学问的,决定下次前来泮宫,要再带上束修,补上一份拜师之礼。

  走出厅堂后,赵无恤婉拒了魏驹邀请他再次同行,去魏氏府上燕飨的建议。

  “世兄好意,无恤心领了,但无恤还要去南市逛逛。”

  “南市?”魏驹看向赵无恤的眼神,顿时微变,他不由得怀疑起方才自己对此人的评价,是不是过高了。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再怎么出色,终究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原来如此,那就告辞了,赵子第一次来新绛,去南市耍耍,也是人之常情……”

  魏驹重新将无恤打量了一通,对他的观感降了一级,从“吾之大敌”降成了“小心即可”。

  赵无恤感觉到了魏驹态度的变化,他看着魏驹等人远去的身影,摸了摸无须的下巴,这话不太对味啊?发生什么事了?

  而张孟谈也在一旁,听了以后,脸色也微微变动,眼中不掩失望。不等赵无恤邀请,他就垂拜告辞而去,不缓不慢地上了自己的马车,竟是显得有些疏离,和之前的“亲而不附”判若两人。

  赵无恤更是疑惑不解,自己究竟说错做错什么了?

  ……

  第79章 新绛南市

  赵无恤对魏、张二人的态度变化大惑不解,却见黑衣锦服的乐符离单独留了下来,自告奋勇道:“赵子要去南市,符离可以在前引路。”

  他看向赵无恤的眼神,却是一种“君乃吾辈中人”的兴奋。

  赵无恤将疑惑吞回了肚子里,想着乘日头未落,赶紧去市中办正事要紧,便道:“那就有劳乐子了。”

  乐符离的车驾与无恤并行,他很善于言谈,对新绛故旧和近来发生的新鲜事一一道来,跟喜欢声乐酒食的赵广德不谋而合,俩人相识恨晚,一路上倒也不无趣。

  进城后,沿着南北大道行进了将近一刻,就到了新绛城南。匠人营国,宫城居中偏北,按照前朝后市的规划,市场一般统一设置在南面,所以无恤以为,应该称之为南市才对,成乡国人门,也是这么称呼的。

  春秋时期,城市的基本结构,是一种严密封闭的街区模式。居民区为坊,商业区为市,被严格分开,用墙垣各自封闭起来。这就是传统的市坊制度,直到隋唐之时,才会被打破。

  市,古已有之,是伴随着商品经济的需求而产生的,赵无恤前段时间读过的《易·系辞》中就有“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的记载。

  成邑乡也有市,就如后世农村的“赶集”一样,在特定的日子里,如逢三逢六,国野民众约定俗成,自发聚集,在固定的场所买卖货物,互通有无。无恤为宰后,在他的支持下,成邑乡市就越发的热闹起来,但人口基数就摆在那里,还是赶不上他三个哥哥的乡市繁荣。

  下宫则有邑市,要更大一些,但比起新绛大市来说,都只是小虾米。

  “市朝则满,夕则虚”,市场白天开放,黄昏休闭,时近傍晚,离市场交易结束还有一个时辰,但新绛市场中却依然热闹非凡。

  赵无恤放眼望去,只见这里地方极大,有墙垣,有店铺,有货仓,有专门的机构和人管理。

  摊位都是小本生意,上面的货物很是齐全;有店铺的多是食于官府的官商,郑卫等地的行商则需要租借位置来进行贸易。时不时有黑衣小冠的市掾官带着持戈的兵卒,行走于市中巡视、收税,一切井然有序。

  来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不但有新绛国人,还有从外邑、外县甚至是国外来的。整个市集上叫卖声不绝於耳,人来人往,喧喧嚷嚷,市道时不时会被堵住。想来最热闹的早晨和中午,当和齐国临淄的“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不相上下。

  进了市后,乐符离的车并未停留,而是一直向南行驶,此时市中人声鼎沸,喊也喊不住他,赵无恤的车马只能紧紧跟着。

  整个市场被浅浅的浍河分为两半,过了石桥后,河北岸的拥挤杂闹顿时被隔断,河南岸的状态一变为安静和奢靡。

  自从过了桥,赵无恤就感觉有些古怪,这会看了看眼前的光景,越发觉得不对劲。

  城中五家为比,五比为闾,五闾为里,眼前是一处接一处低矮的里闾。不时有各色服饰,带着笑意的男子出入,皂衣的隶臣则守在闾门接待,收取币帛。

  而在一处门扉里,无恤还看见有半露白腻肩膀的女子朝外探头望来。见到卿子规格的驷马驾辕后,她眼睛一亮,便用黄莺般的嗓子一声吆喝,呼啦啦,一群穿流行两色襦裙的浓妆女子就从闾中跑出来围观。

  乐符离和那些女子大声调笑着,并让御者驾轻就熟地将车停在一处装潢奢华的重楼下,得意洋洋朝这里一比:“赵子,已经到了,我们快些进去吧,这是最好的一家,今日就让符离做东,招待赵子。”

  赵无恤哑然,他指着周围问道:“这就是南市?”

  “然也。”乐符离指着被浍河劈成两半的市场道:“新绛共有七市,各方百步,六市在浍河之北,故称之为北市,一市在浍河之南,故称之为南市。北市密布着各类手工作坊,是商贾云集之地,至于这南市嘛,嘿嘿,又称女市,女闾(lv)。”

  乐符离一副“你懂的”神情。

  赵无恤顿时明白了,女闾,即妓女居住的馆所,也就是后世的妓院。

  养于私门的家妓古已有之,但将这一行当产业化的,却是齐桓公的宰臣管仲,正所谓“齐桓公宫中七市,有女闾七百”。

  管仲的初衷,是因为齐国“俗性多淫,故置女市收男子钱以入官”,一是满足国中青年男子的生理需求,二是通过官营的女闾,增加城市税收。管仲这一做法虽然被后世道学家诟病,但在当时,却得到了齐地的士和国人男子普遍欢迎,很快被其他各国效仿,一时官场女闾大兴,晋国自然也不例外。

  赵无恤心中连呼冤枉,难怪魏驹和张孟谈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原来他们竟以为,赵无恤刚进新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