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作品:《法师手札精校版

即便是最高明的演员也没法表演得那么天衣无缝。要知道,穆,她要欺骗的可是你……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够瞒得了你这么久的时间?”

  我耸了耸肩:“如果你是在向我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么我这里可没有。但我和你有同样的疑虑,并且我一定会把它弄清楚。不过……”我正想好好安慰她的时候,前面的恺萨忽然喊停了队伍——那四个当中的那个女人已经似乎已经死去了,我们得停下来埋葬她。

  秋月的下午是个送葬的好时节,无论是呜咽的秋风还是枯黄的落叶,都容易使人掉眼泪。然而佣兵们似乎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一行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那个女人入土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即启程——因为另外三个人似乎也快要断气了。恺萨决定在原地休息……实际上是等着他们咽气,好放进那个并未完全填满的土坑里。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路边的一处白桦林,林间有潮湿的土地和厚实的黄叶,还有不少颜色鲜艳可以食用的浆果。那三个人在一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其他人则在小声谈话。几只大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我们头顶的树枝上转动着头颅,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路对面的小矮山坡上,露出了一个绿色的尖脑袋。

  那尖脑袋上还生长着几根稀疏的硬毛,只是探出来一下,就再次飞快地缩了回去。佣兵们发现了这个家伙,却都没有在意——那大概是一只小哥布林,那种绿皮肤、塌鼻子、红色眼睛的类人种。这些小东西喜欢成群结队地袭击落单的旅人,但想要他们有足够的勇气来袭击这样一个中型的佣兵团队,那可是只有诸神才办得到的事情。

  但那小尖脑袋竟然在片刻之后又探了出来,然后慢慢露出它的眼睛来,像是在窥视着些什么。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判断有误——这是一只地精,而非一只小哥布林。地精和哥布林一样都是类人种,智商却比那些家伙高得多,甚至可以使用简单的通用语。他们的外形看起来比哥布林顺眼——成年人类一半的身高、绿皮肤、尖耳朵、尖鼻子、像狗一样反曲的后腿。实际上他们和羊头人或者牛头人的血缘关系更近一些,而小哥布林和人类的血缘关系则更近一些。

  这只地精拥有猫一样的狭缝形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然后再一次飞快地缩了回去。

  佣兵们可不把这些类人种当人看。他们恰好被同伴的逝去搅得心烦意乱,于是随手拾起地上的土块或者碎石,狠狠地丢了过去。

  “嘭”、“哟嘻……”——这是石块砸到脑袋的声音,和地精吃痛的叫声。丢石块的人们顿时笑了起来,这笑声倒是暂时冲淡了营地里那种淡淡的哀伤气。但这只地精并没有如预想那样逃走,而是一下子跳出来站在了土坡上。它身上批着一块破布,肮脏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腰间则系了一条草绳,绳子上挂着一根木棒。我注意到木棒上还钉有一枚钉子,勉强算得上一根“狼牙棒”。而他的胸前则别着一根人类手掌长短的白色胸针,看颜色像是骨制品。

  这个家伙此刻似乎在为刚才的一时冲动而后悔,而佣兵们看见了他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再次笑了起来。于是有一个人大声叫道:“小矮子,你想要什么?”

  那地精见我们没打算冲过去赶跑他,顿时镇定了几分。他用绿色的小尖爪扶了扶腰间的木棍,尖声尖气地说道:“我,山边·木下、一世!你们、占据领地、我的!我、地精、大将军!”

  佣兵们愣了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来——就连珍妮都露出了那种罕见的舒爽笑意。那小家伙对我们的无礼感到气愤,却又不敢冲过来夺回他的“领地”,于是愤怒地跺了跺脚,把脑袋转向他身后的土坡:“士兵们、来、教训、人类!”

  这一下可有不少人收敛了神色——地精虽然并不可怕,可如果是十几个的话,还是叫人头痛——那意味着就要有几个人不能好好休息,得起身把他们打发掉了。然而这位地精大将军连着叫了几声,他的军队才慢吞吞地出现在土坡上——那是一个人的军队。

  那也是一只地精,只是肤色发黄,似乎并没有成年。他的个头甚至比山边还要矮,腰间用树皮扎成了衣服,被磨破的皮肤上还渗着黄绿色的脓水。这家伙只拿了一根木棒——没有钉子的木棒,缩头缩脑地从他身后探了出来。

  山边骄傲地举起大棒向我们这边一指:“嘎嘎!泉·一浪!冲上去、领地!我的!”

  那个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瞅了瞅他,疑惑地晃晃脑袋,然后向后退了退:“嘎哇哩……咿其哇?嘎多偶哩?”——原来这家伙还没有学会通用语……他听不懂地精大将军的话……

  这时候佣兵们再一次疯狂地大笑起来。而山边绿色的脸皮涨成了墨绿色,回头大叫:“哇哩哇哩库代!一库一库思密达!”然后那小家伙又眨了眨眼,后退了一步,歪了歪脑袋——一脚把山边从土坡上踹了下去,然后拍着手用比我们还要大的声音笑了起来。

  地精这种小东西总是乐于看见别人倒霉——哪怕别人比他先死两秒钟,他们也能表现出足够的幽默感并且大声嘲笑那个倒霉蛋儿。

  山边狼狈地滚下突破,然后昏头昏脑地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路中间,距离我们不过是几步的距离,连忙尖叫着再次爬了上去,同那个小家伙扭打在一起。大家因为这两个家伙的出现而笑得前仰后合,就连我也开始感到有趣。但在有趣之余又觉得有点儿疑惑——是什么使得这两只以胆小著称的地精这样“富有勇气”地盘桓不去,还试图“夺回”他的“领地”?

  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躺在路中间的一个小东西——刚才被别在那个“地精大将军”胸口的骨制品。

  第一百章 地精的阴谋

  现在它躺在道路中间的尘埃里,却依旧不减其莹润。原来那苍白的颜色并非骨头的颜色,而似乎是一种晶莹剔透的贵重矿石。它被打磨成一个细长的锥形状,略显粗大的一端还被镂空雕刻出了繁复美丽的花纹——似乎是一只鸟。

  这种精致的东西绝不是一个地精能够拥有的……大概是他偶然捡到了它。这个小东西的特殊材质吸引了我,因此我起身走过去捡起了它。地精大将军正巧从他的士兵的身下探出头来看到了一幕,连忙大叫道:“宝贝、我的!我的!”

  但我没有理会他,径自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地精大将军这次是真的愤怒了,他一把推开了泉·一浪,在原地挥舞着木棒大叫着跳脚,却如何也不敢真的跑过来。珍妮凑过了过来好奇地问我:“穆,你拿了什么?”

  我把玩着手里的这个小东西,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挺奇怪的小东西。”它的材质果然特殊——大多数的宝石都会和魔力有感应,然而这个东西却冰冷冷的,像是一个魔力的绝缘体。它的光泽温润剔透,却不是我认知里的任何一种宝石……我意识到它的背后一定掩藏着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

  于是我抬起头来大声地问那只地精:“这个!你从哪拿来的?”

  地精大将军直勾勾地盯着被我捏在手中的大胸针,忽然转过身对我使劲儿撅了撅屁股——这是他们彼此侮辱的一种常用方式。然后他像是忘记了胸针被我夺走这件事一样,大声笑了起来,甚至那个小家伙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他们两个嘎嘎地叫着,飞快地跑下了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