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作品:《星空倒影精校版

终于逐渐显露在埃里奥特的身上,虽然在我们身边的埃里奥特依旧是那个温柔善良又不怎么懂事的小女孩,但普瓦洛在她面前已经完全丧失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感和主动权。

  在这一段打情骂俏的战地插曲发生的同时,罗尔已经率领一支轻装步兵冲出阵列,正面迎上了奔袭而来的重装骑兵。

  在平原上用轻装步兵正面对抗冲锋中的重装骑兵,而且在兵力上还居于劣势,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决定都只能用“愚蠢”来形容。我们似乎正在做蠢事,蠢到了连我们的敌人都惊愕的地步。看见罗尔他们涌出军阵,那些骑兵们几乎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甚至连速度都稍稍慢了一慢。

  在交战的双方相距不到二十步的时候,惊人的场面出现了:第一排狂奔中的战马忽然齐声发出悲鸣,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只有不足四分之一的骑兵继续向前冲锋。而后,那些仅存的前排骑手遇到了与自己的同僚相同的恶运,又一批战马毫无征兆地摔倒。

  高速飞奔的马匹一旦失足,往往要付出折断腿骨的代价,我们的敌人也不例外。那些失去了奔跑能力的受伤马匹侧躺在地上不住哀嘶,挣扎着、抽搐着,完全不顾被压在自己身下的骑手。这些倒霉的战士被自己的战马压得无法动弹,有的人就这样被活活压死在地上。

  整齐的队形和强大的惯性让后排的骑手们不可遏止地冲到已经倒下的战马身旁,猝不及防的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在自然规律的安排下顺从地扑倒在地,接受了与前排骑兵相同的命运。转瞬间,一排的失足发展成一片的混乱,最终只有最后十几排骑手及时地收住了脚步,但他们已经没有力量改变整个战局了。

  这当然并非是幸运的神祉因为钟爱我们而使用了他的力量,而是出自我们自己的手笔。早在战斗开始之前,普瓦洛就已经带领我们的魔法师队伍,借着清扫战场的机会,在敌人的骑兵有可能袭击我们的地方布置好了数层魔法陷阱。这种叫做“腻滑术”的魔法只是一种十分低级普通的法术,可以通过魔法的作用减少物体表面的摩擦力。在此之前,它们多半是魔法师施加在自己身体上以躲避袭击用的防御性法术,偶尔也会用来恶作剧地让别人摔倒。它的持久力足以在战斗打响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起到作用。而且,在冰雪的掩盖下,一次小小的脚下打滑往往会被同样清扫战场的敌人忽略不计,远比普通的绊马索要隐蔽得多。

  对于有准备的轻装步兵而言,腻滑术的作用并不明显。但对于高速奔袭的骑兵来说,这种大面积的打滑正是致命的威胁。再没有什么比友军的跌倒更能伤害骑兵的战斗力了,那些穿着厚重甲胄的军人一旦脱离的马匹的支撑,就只不过是些笨拙迟钝的活靶子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普瓦洛会对红焰说,这场战斗是“他们的事情”。

  罗尔和他的士兵们勇猛地扑了上去,用我们所知的最残忍的方法对待面前这些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敌人。有利的局面让他们可以从容地割断敌人的喉管、切开敌人的动脉、刺穿敌人的心脏而不必担心对手的反击。不知为什么,跟随着罗尔的士兵即便没有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训练,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变成栖身于人间的嗜血狂魔。他们并非是在战斗,而是在残忍地虐杀眼前的敌人,仿佛仅仅取走对方的性命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欲望,只有喷射得更狂野的鲜血和冒着新鲜热气的人类脏器才能证明他们的武勇。

  或许这是因为罗尔——他们的长官——的表现刺激了他们。

  即便是在数千人的混战中,你也可以轻易地发现罗尔,因为只有他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战斗。他就犹如一尊由血浆浇灌凝固后的人形模具,你根本无法分清他的头发、他的肌肤、他的衣着、他的武器原本都是什么颜色。每杀死一个对手,他就用匕首将那个人的血顺手涂抹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他的动作娴熟轻柔,仿佛从一生下来起就一直在像这样不停地杀人、抹血。他从不躲闪喷向他的血浆,反而总是大踏步地迎上去,在穿过这场血雨之后继续寻找着下一场血雨的来源。那些携带着生命能量的红色液体就仿佛是一剂清心止痛的药品,这个怀着愧疚和悔恨的战士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稍稍缓解心头的压抑。但无疑,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也是非常明显和可怕的。

  在他身边,即使是善神达瑞摩斯亲至,恐怕也会变得疯狂。至少,我这么认为。

  不必站在他们身边,不必听他们的言语,我们的敌人在动摇,不仅仅是正在厮杀中——或是正在被虐杀中——的重装骑兵们,还包括所有站在我们对面,用手中的武器指向我们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在罗尔近乎绝望的战斗风格面前,即便是身为同伴的我们都会感到脊背发凉,更不用说我们的对手会如何了。

  而这,也正是我们首先遣上罗尔完成这必胜的第一次交锋的原因。在享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对手面前,我们能够倚仗取胜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如果这样做能够打击米拉泽军的士气,我们不介意让这恐怖的场面出现在我们面前。

  终于,一队轻骑从对面的阵列中冲出,向着战场中间发射了几排羽箭,用以驱散屠杀中的敌人。在他们刚刚开始行动时罗尔就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真正受到弓箭伤害的士兵并不是很多。那些不分敌我的弓箭从空中落下,有的直接穿透了尚且存活的骑兵的身体,彻底禁绝了他们的生机。

  敌人的支援部队没敢继续追击,他们害怕遭到与友军同样的悲惨境遇。

  就这样,我们以一场局部胜利拉开了这场战役的序幕。

  第九十四章 朋友从未离去

  即使米拉泽被弗莱德刻薄的言语气得失去了理性,也并没有改变他身为一个有才能的用兵家这一事实。野心和疯狂助涨了他用兵的魄力,让他得以无视三千重装骑兵鲜血淋漓的伤亡,毫不迟疑地投入大量步兵,希望用我们无法比拟的数量优势彻底压垮我们。

  米拉泽遣上了两个编制完整的步兵军团,每个军团的人数都几乎和我们所拥有的全部兵力相当。我们的敌人从左右两个侧面分别包抄过来,就像是两道倾泻的洪流,试图像冲垮脆弱的堤坝一般冲垮我们的阵列。

  弗莱德将全军围成一个圆阵。在圆阵的最外侧,一层盾牌手半跪在地上,将高大的塔盾竖在面前,组成了一面森严的金属壁垒。这些厚重的盾牌上布满了各种轻重武器留下的伤痕,许多人的血污泼洒在上面,锈蚀了原本光洁的金属外壳。它们并不漂亮,类似“鲜亮”、“灿烂”这样的形容词和这些沉重的战争武器没有太大的关系,可那些忠勇的战士信任它们,尤甚于信任自己的双手。在这面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面前,贵族骑士手中那些漂亮精致、修饰着充满艺术感的花纹的轻质盾牌就好象小孩子的玩具。它们带着战士的骄傲矗立在这片充满杀戮气息的战场上,冷酷地目睹一个又一个生命徒劳地倒在自己面前。在这里,它们是守护生者的城池,同样也是纪念亡者的墓碑。

  两列长枪从盾牌手的身后探出,层叠着穿越坚盾的壁垒,如同毒蛇对着敌人亮出的锋利牙齿,做好了随时致人死命的准备。士兵们握着长矛的手坚定有力,仿佛他们正紧握着的是自己生命的唯一的依靠。尽管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但许多有经验的老兵并没有戴上士兵们配发的棉布手套,而只是用几段长布条包裹起自己的手掌,让手指尽可能多地接触枪柄。他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