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作品:《星空倒影精校版

愿望,他们能够坚守着这个愿望。”

  “在我还是个水手的时候,我的水手长——一个几乎踏足过每一个水域的老人告诉我,每个人都可以用水来形容,有的人是平静的湖泊,有的人是清秀的溪流,有的人是执着的河流,有的人是自由的海洋……”

  “那你呢,船长?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听他说得有趣,插嘴问道。

  “我?”他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以前以为自己是个像大海一样随心所欲自由飘荡的人,该笑的时候就笑,该睡的时候就睡,该挥棍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该命丧黄泉的时候也绝不畏惧。我以前是这样的人,直到我遇见了凯尔茜……”

  “凯尔茜?”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十分出乎我的意料,但让我意外的是眼前这个人居然能够毫不避讳地告诉我这些。

  “女海盗船长或许以前有过,但从来也不多。岛上的老海盗们很关照她,这让我有些不服气。你要知道,在凯尔茜之前,我是年轻海盗中最出色的,也是最争强好胜的。”

  “我经常在她面前挑起麻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以为是她夺去了我的荣誉,让我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了,现在回想起来,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被吸引了吧。”

  “我挑起了一次决斗,她应战了。她很勇敢,也很厉害,几乎比我还要厉害,让我承认这一点很难。在我们最后一个回合时,她以拼命的姿态和我对攻,她的剑指向我的胸口,明明我已经躲闪不开,她应该赢了,可她突然停下来了。”

  “我的棍子扫过她的肩膀。那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是她饶了我的命,我却打伤了她,看着她受伤痛苦的样子我几乎要自杀。她原谅了我,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她是个那么善良的女孩,美丽、勇敢、坚强、开朗,走到哪里都是笑声一片。我被她深深吸引了。从那之后,她成了我存在的意义。她是我的海,而我只是一条河。我知道,无论我在哪里,我的心总是要流向她的。”

  “凯尔茜不知道我对她的感觉,她对我如同兄弟,我也知道,这是我和她之间最近的距离了。但我宁愿这样。”说到这里,德克看了看我,觉得有些害羞,继而摇了摇头说。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把这些说给你听,我也很奇怪,这话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可能因为你认识凯尔茜比我早吧,和一个比我更熟悉凯尔茜的人说话让我高兴……”

  年轻的海盗船长此刻声音轻柔,腼腆得有些可爱。他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向我道歉说:“对不起,这些无聊的事一定让你烦闷了。”

  我连忙否认,这个年轻的海盗船长是我见过的最坦诚的人之一,他的感情无私而细腻,让人既怜悯又敬重。

  “你的朋友会很好地照顾她,对么?”暴风德克说。与其说他在问我,倒不如说他在说服他自己。

  “我保证。”我替我的精灵朋友严肃地回答,“除非红焰死,否则凯尔茜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我真诚地握住了他的手:“我希望你也能够找到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属于自己的幸福……么?”德克略带苦涩和自嘲地说,“或许吧……”

  正在我们谈论着这个让人感动却不怎么愉快的话题时,桅杆上了望手的呼喊声传来:

  “船长,前方发来信号,发现大量运输船,做好战斗准备。”

  “明白了,战斗人员拿起武器上甲板,做好战斗准备。桨手全部就位。”海盗船长立刻摆脱了刚才的疲惫和忧伤,果断迅速地下达着命令,仿佛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整条船立刻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我们遇上的是温斯顿人的一支运输船队,其中包括二十条运输船和差不多同样数量的护航战舰。自从占领了德兰麦亚的军事港口之后,他们大概从来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水上抵抗力量,因此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舰只的编队非常松散,看到我们的接近也没有多作防备。大概是把我们当作某个大商会的运输船队了,最前方一艘温斯顿战舰打旗语示意我们停船接受检查。

  这个时候,海盗们升起了自己的旗帜。形式各异的骷髅旗帜第一次如此整齐的飘扬在晨曦河上空,海盗们狂笑着摆开阵势,像鲨鱼一样扑向眼前的大群猎物。

  尽管从没有遇到过海盗,但骷髅旗帜所代表的含义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大概也都在童年的传奇故事中听说过这种旗帜的象征意义吧,只是没有想到过会在距离海洋足有十天顺风船程的时候与这些可怕的敌人“偶然”地相遇。温斯顿人的战舰上发出惊惶的号角声,一队队慌张的士兵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盔甲武器一边拥上甲板,警惕地注视着我们这群远远超出了捕猎范围的水上猎手们。

  当黄金玫瑰号上的了望手用“祝大家胃口好”的旗语回应了对方的问讯之后,第一波弩炮和投石的攻击随即降临到温斯顿人的头顶。这些致命的远程武器落到他们的甲板上时,他们甚至还没有完全做好迎战的准备。当笨拙的温斯顿水军终于稳住了自己的阵脚,开始用远程武器向我们还击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几条战舰先后丧失了战斗力,残破的舰体缓慢地在水中游荡,阻碍了后续舰支前进和闪避的路线。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战舰在水中作战,横飞的巨石的箭弩为战斗增添了许多偶然因素。慌乱中,一枚石弹被抛向暴风雨号的甲板。我眼看着它一点点地飞来,由远而近,有小变大,甚至能看清楚它丑陋而带着巨大杀伤力的棱角。在我看来,它几乎就是瞄准了我飞来的,可奇怪的是,这一刻我不能移动我的身躯。一种恐怖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双腿,让我不能移动,不能说话,甚至连喊叫也无法发出。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战场上感受到这种无可抵御的恐惧了,这和面对着千军万马、面对着闪亮的刀剑不同,你无法预测你的敌人会从什么方向发起攻击,即便是一个懦夫漫无目的一次仓皇的射击也有可能要了最强大的战士的命,无论你有多大的本领,在这场无法相互接触的战斗中都没有任何作用。

  我终于还是没有死,一阵幸运的巨浪摇荡了船体,把石弹的落点摇到了我的左侧。它擦着我的裤角落到甲板上,把厚实的山毛榉甲板砸裂了一大块。直到那石弹滚到船舷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我才意识到我还活着。这时候我感到背后凉凉,一颗豆大的冷汗贴着我的脊梁慢慢地滑落,仿佛冰冷的刀刃割开我的肌肤。双膝酸软无力,几乎不能支撑双腿的重量,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杰夫,到船舱去!”暴风德克看到了我的险状,他焦急地冲我大喊,“我没有办法照顾你。”

  船长的好意激发了我身为一个军人的骄傲。我稳住了心神,竭力控制着双腿不再因为刚才的危险颤抖,拔剑回答:“我是个战士,船长,我能够战斗,不需要照顾。”

  看见我的表现,德克说了句“小心你自己!”转身投入到战场的指挥中,没有再多说什么。我想我的话他能够理解,就如同我能够理解他的好意一样。

  刚才的恐惧感被我的骄傲和责任感击退。我小心闪避着漫天飞舞着的那些要命的家伙,和海盗们一起把弩炮架到合适的位置上去,调整着它们的角度。这是我们的战争,眼前这些粗犷豪放的海上健儿们是被我们强拉入这场战争的。我不能眼看着他们为了这场与自己无关的战争牺牲而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