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作品:《武林画卷精校版

,接应之事,斩奏堂第一时间已经有所行动,我想门主洪福,一定能返回塔林,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袁何氏心下稍缓,却难以自制地骂道:“该死的回玉桥,火烧眉毛了,他却在那里?这厮不会真是叛了吧?”

  “玉桥门主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相信……”萧温菊忽然不语,青年侧着脸庞望向塔林西北方向的一座楼阁式高塔,那高塔名唤大雁塔,塔顶有着通讯的号旗,此时大雁塔塔顶挂出一红三黑四面旗帜,萧温菊的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门主来了!”

  袁何氏表情严肃,腾地站了起来,与萧温菊一起望着塔前笔直的林荫道。

  这条通向倒影塔的路径夹道种植着火焰木与吊钟花,值夏日时光,古香古艳的火焰花旖旎浮空,开得正盛,清新洁白的吊钟花则已然凋谢,星点散落于地,自然的塔林像是睡在清晨里的孩子,幽静甜美,然而那来自远方的强劲风潮却唤醒了地下树上的红白花瓣,点燃了期待者的眼睛。

  来者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携带着狂风、花瓣与鲜血抵达了倒影塔塔门。

  萧温菊难掩震惊之颜色,只因他睹见来者的脸色苍白且泛着死灰,肩部创处濡红未涸,胸前伤口凄厉如新,其气息忽长忽短,竟有了油尽灯枯之相,萧温菊快步相迎,咬牙恸声道:“门主。”

  李无忧走到萧温菊的身侧,脚步略有停顿,就在两人错身的位置哑着嗓子说道:“萧,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辛苦你了。”

  萧温菊只觉一股热血上冲,不知怎地就回忆起大雨滂沱的那个夜晚,他攥紧了拳头,毫不犹豫的道:“门主尽管放心。”

  李无忧“嘿嘿”笑了两声,一晃身,跃上了倒影塔顶,对恭身的袁何氏吩咐道:“打开吧。”

  袁何氏应声,从怀中掏出三把钥匙。她将钥匙插入倒影塔门枢的三道孔眼,按次序开启机关,一块三角形的平台便凸现出来,老妪紧接着伏下腰身,探掌与三角形平台相触,发力下压,然后便移到一旁。李无忧踏上平台,整个人便迅速下陷,转眼沉入了倒影塔。袁何氏收起钥匙,等到门枢重新闭合,就随手一扬,三把钥匙叮咚坠入了泉眼。

  极端不利的形势,袁何氏做了最极端的打算。

  自现在开始,如果不是塔内主动开启通道,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倒影塔。但是倒影塔并不是用来逃生的暗道,好比塔林中众多的宝塔,被封锁的倒影塔与一座大墓无异。

  大雁塔的彩旗紧急变幻,连续打出了数个旗语,皆在表述大敌入侵的人数、方位。

  萧温菊收回仰望的目光。

  他卸下儒衣,脱去内衫,细致的叠好衣服,放在了一旁。萧温菊赤裸的上身没有一分赘肉,体格虽然不是十分的强健,但亦能看出远超常人的精壮,萧温菊刀横眉前,缓缓拔出了暖儿刀,亮丽的刀映着坚定的脸,青年平稳的呼吸着,冷静的注视着刀中的自己,少顷,萧温菊脱手抛飞了刀鞘,反手执刀,向来文质示人的他在塔门展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

  袁何氏跳下倒影塔,走到了萧温菊的身旁,她选择站定的位置略为靠后,显露出心境的微妙变化,询问道:“小……咳,萧总堂主,发响箭?”

  萧温菊略一寻思,即道:“现在来的只有一个,再等一等。”

  第三九章 倒影塔(七)

  载人石台飞速下沉,顶部黯弱的光源远了,黑暗侵袭而来,粘稠且无边,封闭的空间回响着轧轧的机关绞索之声,偶尔加上李无忧发出的一声急咳。声音提醒着时间仍在流逝,量度着倒影塔的深度。石台下潜的通道其实是一口深井,除了此路,围绕石台之井还有螺旋向下的阶梯,那是一条真正考验入塔者诚心、耐心还有胆量的道路,而此次拜访者的身体状态跌至低谷,没有选择的余地。

  速度渐缓,最终静止。

  倒影塔确有神奇功效。在这深邃的塔底,李无忧感觉严重的伤势减缓了恶化的速度,他竟然可以强行压得住。这样的话,就能在那个老人面前保住几分面子了吧。尽管目不视物,李无忧果断在黑暗之中迈出了步伐。没有借助任何照明火具,李无忧一路沉默的走着,他恰到毫厘的低头侧身,避让岩壁,走着与记忆重叠的老路。路面像是又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生,起伏五次方才水平延展,这时望去,道路尽头有一扇依稀透着薄光的暗门。

  转眼到了门前,李无忧几度调息,然后二指轻轻叩门,在一扇冰冷的石门敲出了浑厚好听的声响。

  门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作为应答。

  李无忧推门入内,暗门自动反转闭合。门内的空间暗香浮动,萦绕着这个十丈方圆的天然溶洞。

  这片空间四分之一的地方被一个小水池占据,水池里存活着一种类似芍药样状的植物。深达百余丈的地底深处能够看见植物,这已然是一个奇迹,更为神奇的是这种水生植物的花瓣还散发着微微的白光,将池水化成了一面顾影自怜的魅镜。如果观察得再仔细些,便会发现,真正发光的其实不是植物的花朵,而是那碗状层叠花瓣里浅浅的一层露水。

  借着露水的微光可以看见,溶洞中有着简单的起居物件,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不过无枕的床是空的,桌子上亦只摆放着一口打开的长匣,那位传奇的老者却坐于椅上,处在微光难映的黑漆角落。

  第二次相见了,李无忧不再是站在远处聆听的青涩配角,这次李无忧距离老人的位置接近到了五丈,不知名的植物散发的光辉也远远强过以往,可是李无忧仍然无法在心里镂刻出老者的具体相貌。李无忧感觉老者的形象就如一条黑暗的长河,不知其存在多久,不知其何时终结。

  “小家伙,文景呢?”老者的话音沧桑如岁月的褶皱,他显然不常与人交谈,第一句话只有短短六个字,但是能这么称呼李无忧,天下仅此一人。

  “文景门主不在了。”李无忧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平和,情绪还有身体都是。

  “哦,文景不在,你也受了重伤,发生了什么?”老者的眼睛似火光般点燃了一瞬,敏锐的道:“毒伤,内伤,剑伤,还有……那是暗算的伤吗?怎么搞的,你和文景如此不争气,连我这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都活不过吗?”

  李无忧伤感的道:“文景门主亡故于更迭之乱,没有维护好文景门主,无忧实在惭愧。”

  “更迭之乱?这个天下改朝换代,不再姓翁了么,那可是号称不倒的翁家,结束一个五百年的皇朝,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司马穷途了吧。我叮嘱过文景,告诉他不要多事,看来他还是介入了。这是他咎由自取,与你何干,何况你那时年少,又能做什么。小家伙,我困惑的是大成的你竟还能落到这步田地,想必犯了和老夫当年一样的过错。信错人了吧,后悔吗?”

  “若心存疑虑,起初为何相信?既然相信,那他必有值得我相信的地方,无忧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呵呵,呵呵,哼哼,呵呵。”老者痛快笑了一阵,大声批道:“固执,狂妄,愚蠢,外加自以为是,不过,我喜欢。”

  李无忧看了看空然无物的长匣,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把你迫到这个地步,无双门也面临生死攸关的局面吧,你若想求我做点什么,就开口,不要不好意思。”老者悠悠地说道。

  李无忧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