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作品:《武林画卷精校版

冰到窗前,于其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卢冰眼神闪烁不定,但眉目间生出了希翼之色,轻问道:“还有转机?”

  全轲将阁窗轻推一个缝隙,观望道:“冰少爷可将此事交给属下,但愿帮主吉人天相,避过当下一劫。”

  同心街上卢照台与尧汗田面丧如灰。

  他俩匍匐于地,叩首不起,忽听居右禅曼声道:“卢掌门,尧帮主,你俩一向不和,帮派之间也常有争端。今日来此,恐怕还有隐情吧。”

  卢照台与尧汗田缓缓抬头,一只彩绣飞鱼就跃于眼前。

  那服上飞鱼舞翼弄麟,直欲腾出噬人。卢照台绝望道:“如侯爷所言,我二人是素有仇隙。不过今日一齐到此同心街并无歹意,我们是……”

  他正对尧汗田而说,语意戚戚。他俩始终不承认有谋逆之意,可是他们或有或无的都参与到了这场刺杀。

  只要来了,纵不出手,又有何用。

  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又出现在什么地方,往往比他要做什么更有说服力。

  既来之,则应认命。

  尧汗田睹见老对手凄然面目,知道今日绝难善了。他侧首一瞥,就见品无三森然的刀、手,一悚之下他想及适才居右禅所言,心中猛醒,脱口接上卢照台的话,道:“我二人是,是为决斗!”

  卢照台一震,呆看这个老对手一眼,颇为茫然。不过他到底是一派掌门,平日灵通百变,瞬时他就明白了其话中之意。卢照台惨然道:“不错,是为决斗。”

  品无三“啧啧”两声,揶揄道:“那,请二位就决一下生死吧。”

  卢照台与尧汗田拜道:“谢大人。”

  二人立时跪步挪进,仅距一尺。

  品无三一扬眉目,他刚刚所言只是戏谑之语,鬼才相信这两个人来到这长街是为了一场决斗。

  听到两人荒谬托词他差点失笑。

  不过两人竟把他的话当真。

  两人更瞬息出手!

  品无三一声戏言,他们就当真对决!

  灰影一闪,卢照台一杆就戳进尧汗田胸腹,狠到透体而出。同一瞬间,尧汗田须髯振散,他一掌劈进卢照台左肩,掌切肩内。

  鲜血暴溅,两人额头相抵,奄奄一息。

  多年仇家此时却像相濡以血的兄弟。

  品无三目光冰冷,丝毫不为所动,他拔刀。

  两人互搏一击,受创甚剧,几乎是以血洗罪,以命换赦。

  但对品无三而言,这只是一种煽情的表演,其所有的内容都令他平添憎恶。

  如说出幕后消息,可能还有所用。但两人却施演这种伎俩妄图自救,岂不太过天真!

  岂不太视正逆为儿戏!

  这些个逆臣贼子!

  品无三对卢照台、尧汗田的死意求存,反升怒意。

  一只苍老的手格在他他拔刀的手上。

  居右禅的伤手。

  品无三皱眉道:“侯爷?”

  居右禅叹息道:“他们罪无可赦,不过要杀要判还是等青州事了吧。”

  品无三沉吟刹那。

  复梦派与恨愁帮在暮望城扎根多年,一时清除还真不易。眼下杀手还没有缉捕,将此事先缓缓,却也合情。

  品无三感受到居右禅伤损的手掌,松了拔刀的手,充满敬意的道:“侯爷所言甚是。”

  叶东风于一旁拨马赶来,恭声道:“启禀品大人,居侯爷。暮望按察使,别驾从事到了,独缺步骑校尉,派去的人传报说栾照称病不出。”

  “病了?”品无三失笑道:“这个时侯操劳过度,积郁成疾,真是国之良臣。”

  叶东风听遣道:“品大人,这下一步?”

  “既然人员不齐,让他们先滚回府衙候着。”品无三再招手示意。

  叶东风翻身下马、附耳上前,听品无三道:“这两人暂行收押,严加看管。另派可靠人手接管封城之要务,暮望城只许进不许出,一只飞虫都不要给我放走。”

  叶东风应命,他扫一眼卢照台、尧汗田,皱眉道:“这两人还行么。”

  “放心,他们一时半会死不了,贼厮出手可有数的很。”品无三转向居右禅,笑道:“老侯爷,您请上轿。这次请您老人家前来相助实属无奈,您老也知道北漠大乱,朝廷最近实在是抽不出人手。而这些想闹事的,一看北边动静大,都收不住心了。”

  他指着自己蓝轿。

  居右禅的红轿在刺杀中早被他的气劲摧毁。

  居右禅轻咳道:“品大人,请。”

  品无三拉开轿帘,盎然一欠身道:“老侯爷,您建功立业的时候,无三还没断奶呢,您请。”

  居右禅摇头声:“老喽,体格不好,连谦让也没底气,老头子就不客气了。”他一躬身进了轿子。

  品无三哈哈大笑,轻喝一声“起轿”,四个兵士便抬起轿子,一行人先去暮望府衙,街中留下叶东风安排后情。

  过了好一阵子,沿街的窗门才陆续开启,内里正藏有一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这些惊疑随着长街尸体消弭、鲜血拭净,也将淡缓转为空谈。

  第二五章 杀之妆

  同心街一刺算上收尾,刚过未时。这短短几刻,恐怖袭卷人流,街上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玉荷楼后院乔桑也在风中抖颤。深院一角,无人来扰。参差树影下,容曼芙嘴唇翕动,将谭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金寒窗。

  谭家再遭厄变之初,暮望城是满城风雨,传言很多。若将流言详细道来,就算到了晚夜亦难说尽。何况府衙对谭家案早已定案,此后严禁城中百姓谈及此事,违者皆按蛊惑民心之罪严重惩办。

  容曼芙言简意赅。

  她知道金寒窗关心的无非两样:第一,谭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凶手是谁。

  容曼芙先说了事发情况。谭家出事在九个月前,先是谭氏老妇堕入河中溺毙,三天后,谭家媳妇被人掳走,失踪。谭家再度家破人亡。

  然后她道出城中流传最广的说法。根据邻里的证词,谭家老妇老眼昏花,行路不慎误坠河中。而谭小娘子的失踪则与獭搭山有关。

  谭家因家境衰败,被迫移住暮望城西郊的旧居。暮望城西郊以北三十里外山峦起伏,名曰獭搭山,獭搭山中匪盗聚集,无恶不作,谭小娘子被掳走的方向就是獭搭山一面。

  这个说法被府衙证实,都头赵获也几次寻上獭搭山要人。此事一发,大街小巷都传言安静了几年的獭搭山又出乱子了。

  金寒窗听完转述,询道:“獭搭山匪寇经常掳人?”

  容曼芙道:“獭搭山岂止掳人。山上闹得最猖獗时,曾聚集着近二千匪寇。这些亡命之徒杀人放火,劫掠乡里,凶顽可怕,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不过,五年前有位大侠孤身闯入匪穴,击杀了獭搭山的三名当家。自那之后,獭搭山群寇无首,便收敛了许多,最近几年都不听山中有什么动静。”

  金寒窗皱眉道:“这个说法还是相当可信了?”

  “可信。贼寇掳走貌美良家女子,当然可信。”容曼芙如水的瞳影一剪,眼波溜上金寒窗的认真脸庞,端详了一会,方郁郁道:“但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