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作品:《武林画卷精校版

。暗器来势凌厉,饶是居右禅亦不敢大意。他正要闪避,卢照台却与尧汗田分别运起玄功,一人手持竹竿连闪连刺,一人美髯飘飘掌影霍霍,二人脚步连错,竟抢着把三道暗器全截了下来。

  面对暗器,闪避永远比正对更省时省力。

  居右禅急于追人,他本欲一避之下便顺势而上追击两人。怎料眼前的两个掌门人非要逞能,拼个脸红脖子粗硬格了暗器,他们做出一副护着老侯爷的样子,却也把居右禅的去路给挡住了。

  居右禅错过了时机,眼睁睁看着楚红玉、寇寿题借这机会正闪入陋巷。

  卢照台与尧汗田偷眼回看,只见居右禅怒容满面。

  两人才觉刚才的全力表演是白搭了,根本不入正题。他俩正欲将功补过,穷追入陋巷。忽觉肩上一沉,顿时动弹不得。

  两人肩上各多了一只手指,卢照台、尧汗田瞬间就有些魂飞魄散。

  那手指并未搭在两人要穴上,可他俩分毫动弹不得。

  卢照台与尧汗田以为居右禅是要对他俩动手。

  不过一看之下,居右禅的表情却是极其严肃的盯着前方巷口。

  他二人欲开口相问。居右禅一丝一点的慢慢放开止住两人的手指,缓缓道:“噤声勿动。”

  居右禅的话音无比的郑重,不容置疑。

  卢照台、尧汗田面面相觑,斜目以窥。

  初时仍不解。

  陋巷只是陋巷,不过略有烟尘而已。

  细看,有一朵小小夏花冉冉浮空。

  小花自陋巷口飘来。

  悠然悠哉的向三人飘来。

  小花还时而一坠一抖的,像随时会被正午粗暴的阳光击落似的。

  再数,小花五瓣。

  卢照台、尧汗田转目看看地上的碎石,他们二人刚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接下的只不过几颗石子。

  好厉害的暗器手法!

  二人冷静思虑,当即心下一毛。

  居右禅提防的是这个?

  这看似柔弱不禁风吹,稚嫩不胜光照的小花是暗器?若这小花是暗器,莫非,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恐怖之花?

  这时任谁叫他俩动,他俩也不敢动了。

  居右禅掌动,他变指为掌,掌成太极。

  他的动作慢到了极致,双掌旋动的速度就像是日晷的针影在走。

  那朵小花就被他这轻缓的动作吸引。

  居右禅双掌逐渐相合,小花翱翔过卢照台、尧汗田的脖颈,飘向居右禅的手掌之间。卢照台、尧汗田连眉毛、喉结也不敢抖动一下。

  如果要说在江湖上舔刀口、洒热血的日子里,那一瞬最危险。

  两人都会在心里喊,就是此刻。

  就是那朵小花无限惬意的飞过他们眼边,落进居右禅太极双掌之中的一刻。

  居右禅双掌合成一笼,猛然收缩,把小花压碾在其中。这一合无比迅疾,居右禅急迫的心情表露无疑,老者如是在抹杀一个惊悚秘密,只要慢一点,恐慌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双掌扣并,居右禅猛然颤栗起来。

  居右禅虽然年迈,更眇一目,身上穿戴也是自织的葛衣芒鞋。但他白发苍苍之间极有威仪,他的威严不是凭借空空架势,不是依靠华丽衣装,他的不卓姿仪是多年位高权重、谋事处心、修品修德,从内而外散发的。

  他已年逾古稀。

  然而他身上的这种威严掩盖了他的年龄,常人一见都不会注意到他是个年迈气衰的老者,只会看到一位光彩耀人的公侯。

  但这一刻,逐渐弓垂的身躯,堆积起沧桑的皱纹,几多暗斑的手掌,散发出浓郁的老人味,独眼候显出了老人的形态。

  居右禅尽了全力压制手中的小花。全力之下,他的身形是那样的嶙峋不堪。居右禅的心比他的身体还要疲累焦灼。

  不论身边这两人,远处正有大批的士兵赶来,杀手们逃窜以后,更有躲藏的行人试图游散出来。这朵小花他若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也幸好周围没有杂人,他才能专注接这一花。

  居右禅双手溢出了几道鲜血,鲜血像是对夭折绽放表达的纪念。

  血滴之后,他的手就平静了。

  居右禅摊开双手,手已无花。他的双手手心一片模糊,尽是鲜血,掌肉像是被无数疯虫狠狠用齿钳肆虐过的草场。

  卢照台、尧汗田喉咙一动,同时抖出一个词:“九魂!”

  居右禅身形伛偻,深索一口气道:“是‘九魂花’。”

  卢照台肃容赞道:“从未听说有人敢接‘九魂花’,居侯爷真是神功盖世!”

  尧汗田紧跟谢道:“多谢侯爷援手,侯爷宅心仁厚。”

  居右禅弓紧弯折的身子,猛地一咳,一声咳像是要把肺叶都激出来也似的。咳完之后他才缓慢挺起身体,有些羸弱道:“有话你们跟品大人说吧,老夫老了,禁不起拍马屁了。”

  居右禅放弃了追踪。

  两个杀手借花远遁,穷寇难追。

  居右禅径向白轿。

  白轿中人扬声道:“侯爷安好?”他关心居右禅身体状况,却不下轿探看,给人感觉不是他位高权重,自视甚高,就是他虚情假意,故作姿态。

  居右禅并不在意,温言道:“不碍事,今日之事有劳你了。”

  白轿中人再次发问:“真不碍事?”

  居右禅笑笑,又咳嗽一声,咳声悾悾锵锵,像是有个小人藏在内里叩他碎岩一样的肺管,但这声音比起上次大为舒缓。他淡然道:“发花之人未尽全力,只发了五瓣叶,还难不倒老头子。”

  白轿中人道:“以‘九魂花’断后,倒真大手笔。是唐棠来了?抑或唐霄仪亲至?唐霄仪是侯爷的老相识,他的唐门也来掺和这趟浑水,完全有违其一向低调行事的风格啊。”

  居右禅沉吟道:“唐门‘九魂花’乃唐霄仪独创绝技,是唐门‘四大秘’之一,他这绝技只传了爱女唐棠。唐霄仪身为唐门之主从不轻易出山,近五六载,他更是蛰伏蜀州,不现行踪。至于唐棠,此女目前绝对不在暮望。这发花之人也定不是她。”

  白轿中人道:“现在唐门还有人能发‘九魂花’?”

  居右禅拈须道:“据老夫所知,唐门‘八琼’的后起之秀‘杏在天’唐表亦掌握了这门绝技。”

  白轿中人道:“近年来,我寡闻江湖闲事。此人名头虽然听过,可是他似乎不是唐霄仪的亲传。”

  居右禅道:“他算是目前唐门的第三代弟子,确非唐霄仪亲传。不过这人是唐棠亲侄,深得其喜爱。江湖都传言唐棠之所以把‘九魂花’传了他,还是唐霄仪默许。唐表这几年鹊起江湖,被推认是唐门年轻一代的核心人物。只看刚才一花,他如此年纪就把‘九魂花’练到五瓣,看样还未尽全力,其前途不可限量。”

  白轿中人道:“侯爷总是惜才。”

  居右禅真挚道:“要说人才,你岂落人后。如此修为竟也大隐于市,真是明珠掩于沙土,宝剑藏于暗室。如不是与你偶逢,老夫竟不知天下还有这般人物,你真要重返中南,去那靠近蛮荒之地?如你有意,我可向大司马保荐于你,不会让你无用武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