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作品:《武林画卷精校版

尊敬蚁王的气度。”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但一个秘密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我这件私事不知怎地竟然没有泄露出去。”

  高行天道:“没有人喜欢深究洒脱之人的秘密。”

  屈洒道:“你认为我洒脱?”

  “蚁王能在武冢杀进杀出,岂止洒脱。”

  屈洒笑了,他笑起来的声音像是发出长鸣的乐器,古怪而好听,不过满身伤患不能久笑,他喘息几口,转头径向陆无归道:“小六,你说我洒脱吗?”

  陆无归低首道:“窝内都传蚁王回来时,愤恨欲狂,夜夜呕血。”

  “这就对了,我不洒脱。我是气量狭小之人!所谓的洒脱,那是逼不得已,强撑给外人看的。杀不到人,办不成事,我就不舒服,不痛快,可自怨自艾也有个时限。时限一过,任何人都会变得洒脱。”屈洒重重的重复一下,“任何人!没有人例外,高行天,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高行天道:“的确如此。但那是杀不到人,办不成事。可有些人未必杀不到,有些事只要坚持也未必做不到。”

  屈洒道:“我们各说了一半一半。你很有意思,小六赞许你,一点没错。你雄心壮志,但并不鲁莽。”

  高行天道:“陆兄弟是谬赞了,高某一无所长,只会用刀。”

  屈洒略微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屈洒只是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嘴唇在缓缓噏动,一字不差的表达着。

  陆无归一直低着头,恭敬侍立在屈洒身旁,是以观察不到屈洒的动作,而且屈洒无声的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高行天看着屈洒的口型,却一字不差的将意思读懂,杀手要读一个人的唇语实在是太轻松了。

  屈洒是说:“你认为他错了?他只是在奉承你?”

  这是一句哑语,本不用回答。高行天却朗然道:“是的!”

  后方的女人侧身瞟过来一眼,这双眼睛虽然美丽,但神色是空洞的。

  第七章 未还

  屈洒柔声道:“你要加入蚂蚁窝,成为一只蚂蚁?”

  “不错。”高行天语意决然。

  “理由呢?虽然你的介绍人是小六,但我还是要听听你的理由。我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江湖飘摇无根的人如同荒原野狗,终日遭人逐来赶去,即使呲着牙偶露峥嵘,却不如那些摇尾乞怜的卑污者瞬息所得。这里叫做蚂蚁窝,众人皆是蚁般贱命,但是活着有归属,有寄托,有希望。窝北就是武冢,天底下再没有比这里更接近杀手荣耀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在这里做蚂蚁比在外做野狗要好。”

  高行天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漠,但这段话说来前半段哑,后半段冰。话音似块寒冰在震颤中破裂粉碎,有一种直达内心的动人真诚。

  屈洒缠着纱布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幽暗的眼睛却是连眨几下。

  陆无归目光下视,他虽是血蚁,但若要在这个场合发言还差点分量。

  至于最后面的女人,她坐在石桌旁,一个劲的吃,像是灾荒之年的幸存者。

  女人极少有这种吃相,尤其是如她这般身材曼妙的。

  女人很原始的大口吞咽,偶尔还用红唇咂着手指上的油渍,尽管这女人如此饕餮,却不显得鄙俗,姿态自然流露出一种媚态,食欲烘托着柔媚,撩人魂魄,看到她的吃相,不禁就会使人联想到性欲。

  高行天一番话后,女人放慢了节奏,似是吃得差不多了。石桌堆积的肉骨像一座小丘,对比她的优美身材,若不是亲见,大概没有人会知道这竟然是一个暴食者。

  屈洒淡淡道:“野狗一旦有窝,它的牙齿还能保持当初的锋利吗?”

  “蚂蚁的牙越来越利,野狗的齿越磨越钝。”

  “你会把这里当做你的家?”

  “不错。”

  “你可知蚁窝的戒律?”

  高行天沉声念道:“举凡蚁窝之人,须遵三章五律。窝外行事不究,窝内有法三章。三章名曰,其一违背蚁王,死罪;其二扰乱蚁窝,死罪;其三故意杀伤他人,死罪。蚂蚁应信奉五律,不自私、不相残、不背叛、不结党、不迟疑。”

  屈洒起身断言:“准许高行天加入试炼,如果存活,可为兵蚁。高行天,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新的成员了。”

  炼就是去掉杂质,现出真身。蚁窝试炼即是杀戮战场。一次仪式炼出一只加入的蚂蚁。

  陆无归面现难色,犹疑道:“蚁王,最近三批试炼者都是八十一人亡尽,以高兄的身手也要参加试炼吗?试炼可有更改的余地?小六以为,八十一人的大试炼实在过于严苛了一点。”

  屈洒无情道:“立下的规矩断无更改的余地,试炼照常开始,事不宜迟。”

  陆无归道:“那金公子如何处置,难道也参加试炼吗?”

  屈洒道:“金寒窗是我们的贵宾,不算入窝的试炼者。格外收容不算破例。”

  水声滴答,陆无归不再进言。

  屈洒走到石室南墙,用手在墙上一拍,“扎拉”的响动,石壁出现了一道石门。屈洒头也不回的道:“蹑儿,人交给你了。小六,我们走吧,还有事要你办。”

  陆无归道声:“保重。”然而他欲走还留,凝重的看着高行天,叹了一口气道:“哎,叫你出门不带刀。”话语间跟着屈洒入了石门。

  室内只剩下高行天和叫那名“蹑儿”的女人。

  女人没有走,因为她才是今晚真正的主人。

  她是“试炼”的组织者、监督者、执法者。加入“试炼”需要屈洒的首肯,但是在试炼中存活下来并取得新蚁的资格则需要她的点头。

  女人又开始吃肉,抓持着骨肉的纤细手腕和恐怖食量简直不成正比。女人所穿的裙子高高叉开,露出一双修长大腿,慵懒伸展,肤色欺霜赛雪。女人十根指甲涂着紫,唇也是紫的。

  倍添神秘的紫色。

  女人的美丽、慵懒、神秘乃至她的原始野性都把观者引向最本能的欲望,她的存在就是一种蛊惑。女人玉指正撕下一小条肉丝,她吐出了香舌,第一次准备文雅一点的吞咽,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叫蹑儿?试炼何时开始?”

  看着女人的吃相,高行天只觉腹中又饥饿起来,而且看了半天不仅仅被勾起了食欲而已,他必须清楚接下来会被安排做什么。

  女人轻吁一口气,伸出玉指一勾。

  高行天唯有顺着她的意愿。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三丈,高行天身形晃动,不到三步就跨了过去。

  女人将手上的肉丝向前一送,道:“喏,吃了它。”她的声音很冷淡强硬,完全不似体态的妖娆,一句嗟来之食竟被她说得不能拒绝,但也叫人充满了逆向征服的欲望。

  肉还带着热气,悬在女人的指尖,看上去像是一滴诱人的蜜糖。

  会有毒吗?

  这是高行天作为杀手的第一本能。

  不过第二刻,高行天就伸出了手,准确的说他是出了手,高行天手势如刀,取肉的一探如同拔刀一斩,取下了肉丝。

  女人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坚硬的石椅没有让她柔软的腰肢感到不适,坐姿很舒适,仿佛无论什么样的椅子只要她坐,都是量身打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