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作品:《锦衣王侯精校版

他左善人有什么关系,你也要秉公而办呢。原来,你也是个讲关系,讲人情,看人下菜碟的。”

  “伯爷英明,下官虽然年轻识浅,但却不是痴人。如果真讲什么秉公而断,无视人情,那我还是趁早脱了这身官衣,回家种田去好了。”

  “说的好。来人啊,上酒。”张容并未发怒,而是喊了声上酒。有两个侍奉的军汉端了几个大碗过来,又举来个酒坛,一连斟了六碗酒,摆在桌上。张容对杨承祖道:“会喝酒么?”

  “酒量不大,不过若是伯爷赐酒,纵然喝死,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那就好,起来喝酒。”

  几个锦衣百户这回更是看不懂了,明明方才是这位小旗一副死无葬身之地的模样,怎么现在又有资格喝伯爷的酒了?这张容到底是什么脾气,却是有些摸不透了。

  杨承祖磕头道了声谢,起身端起酒碗,张容也拿起了一只海碗道:“你平抑粮价,打压豪强,这份功劳沈抚台已经跟我说了,就冲你捉拿金长龄,查出这场人祸,第一碗酒,本伯敬你。”

  “下官不敢。”

  “我这人没这么多规矩,敬你就喝着。”

  “那便多谢伯爷赐酒。”

  两人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张容是军汉出身,果然是好酒量的。一碗酒下肚后,又拿起第二碗酒“你查抄漕运夹带军械一案,那卷宗我看了。又是火器又是铠甲,这份功劳我给你记着,之所以没封赏,是怕赏小了你。不过这个事始终都在,没人能忘,这一碗,本伯依旧敬你。”

  第二碗酒下去,杨承祖脸上微微变红,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张容还是面色如常,又端起了第三碗:

  “滑县一跳,救了一县黎民,不愧是河南出了挑的好汉。像这样的好汉,不能投身团营,是军中的遗憾。可是能够出在锦衣卫,又是锦衣的光彩,这第三碗酒,本伯依旧敬你。”

  第一百四十章 酒席扬威(三)

  三碗酒下去,杨承祖两腿打晃,人有点站不住,张容哈哈大笑道:“你这酒量不成!本伯当初也跟你一样,不善饮。可是在团营里做事,不善饮,是不行的。多喝多吐,就练出来了,喝的天昏地暗,吐个一塌糊涂,保证你跟我一样成为海量。坐下吧,坐到本伯身边,我有话说。”

  这干百户看到这等情形,心道:这张容当真奇怪,看方才那架势,似乎要把这杨承祖给活吃了。怎么现在,反倒是一副拿他当了心腹人的模样,这是闹的哪一出?

  只听张容道:“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伯爷,是靠我兄弟的战功换来的。我兄弟是什么人,大家也清楚的很,没必要藏着掖着,能够进宫伺候天家,为国尽忠报效,这也不丢人。不过不管怎么说,隐姓瞒名,连着家里人都要改姓,但凡有点办法的,谁愿意这样?”

  大明朝时,做太监不但要改名字,也是要改姓的。就像刘瑾的刘是后来改的,连带他的家族都改了刘一样,张永的张姓,也不过是他改的姓氏,而非本姓。只是这种事除了张容自己说,别人可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只听他又道:“我们是北直隶保定人,要不是家乡闹灾荒,活不下去,我哥哥又怎么会进宫?所以本伯最恨的,就是趁着灾荒敲骨吸髓,盘剥百姓,自己发财的。我家里不少亲戚,包括我两个亲兄弟,都是在那场灾荒中饿死的,而饿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就是左万年这样的善人,还有那些炒粮食的大户豪门!你们说,我跟姓左的是什么关系?”

  他这么一说,这些百户都没了话,闹了半天,他是从心里和这些粮商过不去啊。杨承祖收拾了粮商,平了米价,对于伯爷来说正对心思,也就难怪能有资格和他连干三碗了。

  “沈抚台的文书送到京师时,本伯正在豹房那边侍奉天家,天家接了消息后,只说了一句话,你们知道是什么?就是那些大户当杀!万岁正在编练新军之时,需要的是钱粮,地方上的人,不但不想着输捐报效,还想着自己发财,来扯万岁的肘,他们不当杀么?”

  “前几年白衣军的事,你们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的灾民。如果河南的粮价真的被推上去,谁知道会不会闹出第二个白衣军来?当时万岁就将少林的那位普净叫来,只让他看了看奏折,又说了一句朕穷。那和尚就乖乖的点头,用少林的佛藏协助朝廷平抑粮价,连和尚都知道这个道理,那些大户为什么不知道?”

  他用手一指几个百户“你、你、还有你们,说你们尸位素餐,都算是给你们脱罪。这里面你们谁做了什么本伯心里有数,只是万岁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杀戮太重,否则的话,我这次怕不砍下几颗脑袋来,整肃一下卫里的规矩!”

  他这么一说,等于是证明自己知道这些百户的阴私,几个涉事的百户吓的离席跪倒,磕头如捣蒜一般。张容哼了一声“滚起来,坐下吃吧。以往的事,本官就不追究了,不过今后谁要是敢继续妄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容这通威风发过去,见那些百户个个吓的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才舒服了一些。又朝身后一名汉子道:“取二百两赤金来。”

  不多时,那汉子就托着堆着小元宝的木托盘上来,张容朝杨承祖一指“这次河南的差使办的好,你的第一功是逃不掉的。你那点心思我知道,跑到开封,无非是想活动个前程,是也不是?”

  杨承祖的酒意上涌,连忙跪下道:“伯爷英明,下官这点私心,瞒不过您。”

  “不必那么拘谨,起来说话。本官在团营里做事,也没学到什么本事,只学到了一条规矩,那就是赏功罚过。谁要是怠惰公务,乃至于为了几个小钱就坏了天家的事,那我绝对不饶。可是像是为天家争面子,为万岁爷爷守江山的,我也一定不会让他白忙和。这二百两金子,赏你的。”

  他行事风格,极有军中的粗犷作风,言出令行,而且缺乏细致的思考。杨承祖送出去一百两金子没想到反收了二百两金子,而且是给现金,不经过中间人盘剥,自然又是一阵磕头道谢。

  张容道:“你的官职,是小了一点,像你这样的本事,怎么只做个小旗?我看做个百户,也是绰绰有余。”

  段彪那边差点就瘫下去,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让他顶了自己的职,那自己个干什么去?不管是结拜兄弟还是什么关系也好,这前程二字,可是不能让人的,难不成这老三以后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好在张容又道:“可惜你年纪太小,终归是压不住那些人,贸然把你提拔个百户,怕你反倒掌握不住衙门。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的衔不动,实授一个总旗,这个主,本伯还是做的了的,你就等着兵部的告身文书好了。”

  别看衔不动,但是大明朝眼下武官流行高衔低配,锦衣衙门尤其如此。给一个总旗,对于杨承祖日后的发展可大有好处。

  张容有张永的关系在,保举一个总旗,根本就不用费气力,也就是一个手续流程的事,从这一刻起,杨承祖就可以公开称自己为总旗,绝对不用担心有什么反复。

  这个提拔不但是提高了他的实授,更重要的是,扩大的滑县这个锦衣卫小衙门的编制。他是总旗,他手下就可以安排五十个锦衣正役,而眼下滑县的正役只有十个,也就是说眨眼之间,他手上就多出四十个锦衣名额,这里面甚至还包括小旗这样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