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作品:《明末苍茫精校版

防建奴必加饷,加饷则民乱甚,此成内外勾结之势,祸乱不绝,父亲,我等身处登莱,更得未雨绸缪,以防不测。”赵烈恳切道。

  赵海明在室内来回踱步,气极烦躁。

  “公子可为老朽解惑,我等水师有何风险。”李明峪又摇起折扇,状极悠闲,气度极好。

  赵烈向李明峪拱了拱手,对于李明峪的安稳极为钦佩。

  “李先生,近几年我大明马步军折损甚重,朝廷为此头疼不已,正设法找补,至于我等水师早被朝廷内阁诸公束之高阁了,今日起,我等水师恐怕没有多少战船的补充,能维持如今的场面就算不差。再者,登莱东江乃是一体,东江、辽东战事不绝,前方战力不足,令我等水师护卫粮秣辎重到前沿,此时老奴分兵攻打,就是大风险,须知老奴惯会断敌粮道,我叔父就是如此战没辽东。最后,如我是老奴,为全力向西攻伐宁锦山海,必会先行攻打东江、朝鲜,铲除后患。”

  赵烈看看赵海明、李明峪,两人正容以待,“两地战力必是不支,东江只能放弃铁山等处,回缩皮岛等处,而朝鲜不可力敌,只能请降。朝鲜水师可能投靠建奴攻伐大明,如此后患已除,建奴就可全力伐明,入寇京师,甚至席卷山东,登莱不保。”赵烈倒也不是胡言,登莱就是在大明灭亡前就被建奴从海路攻击,朝鲜水师也是助纣为虐,只不过赵烈可是不晓得此事发生的具体年月了。

  “小儿乱言,东有宁远、山海,泰山之稳,奴酋可进乎。”赵海明睚眦欲裂,颌下胡须乱颤,气愤已极,太特么憋屈了。

  李先生则是展颜一笑,二公子到底是年幼,虽说是有些见识,不过还是思量不周,辽镇驻军攻则不足,守却有余,大明一年两百万两银子堆出来的辽西防线守不住,还要辽镇何用。

  “我若是建奴,入蒙古草原,经朵颜,从蓟镇入寇,逼近京师,迫辽镇、山海、蓟镇、宣大等边军来援,于途中野战破之,北中国大好河山,京畿左右富庶城镇任我所取,何人可制。”

  “嘶。”赵海明扯断了数根胡须不语,他毕竟久经战阵,此军略十分高明,科尔沁、朵颜诸部倒向建奴,在大明官场是人尽皆知了,建奴通过此处入寇大明,以数万军力攻打几处只有数百军兵守卫的关隘,攻取不难,毕竟蓟镇长城一线数十关隘分兵把守,每处兵力有限。

  李明峪看看赵海明,从赵海明面色上就可看出赵烈此言非虚,老于军伍的赵海明并没有反驳,他心下一沉,一时忘了摇扇。

  “等大明各处勤王之师到达前,建奴应可满载丁口财货而归,如此攻击大明中腹,毁伤大明国力,壮建奴实力、军威。建奴大可三年五载走一遭,只要大明京畿实力恢复,就可收割一番……”

  “三年五载就来一回,当我大明无人乎。”赵海明再也忍不住打断赵烈,气的是须发飘散。

  “如野战无可敌者,建奴当然敢来,敢战,谁可制之,到时北京畿山河破碎,丁口妇女掠为奴婢,财货占之,建奴必是如是炮制。”赵烈不为赵海明的愤怒所动,继续撒盐。

  啪的一声,祸及茶碗,赵海明胸口起伏,双目圆睁,身为大明军将他真是不甘心。

  “恐建奴一时未察也未可知。”李明峪苦笑言道,他自家也是极为惭愧,竟将希望付诸敌手。

  “父亲大人,如您与敌对阵,相持不下,时日长久,您也必会分兵迂回敌之侧后,以图破局,不知然否。”赵烈继续加码。

  “呃,是,然……”赵海明这个纠结,如是他也必会如此迂回击敌,野战无敌,怕甚啊,只是让他承认这点,就是承认大明大祸在前,这还得了,赵海明面目抽搐,表情痛苦。

  此番连李明峪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快速的踱步,手里的折扇不断翻转,嘴里嘟囔着,“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你即已起头,你来断尾。”赵海明气急败坏,全无大明三品大员的气度。

  赵烈腹诽不已,您老好歹也是从三品指挥使,临阵全无沉稳。

  “父亲大人,为我家族计,广积钱粮,扩充实力,内可稳定地方,外可御敌于域外,此乃乱世唯一可行之法。”赵烈正容道。

  赵海明定定的看着赵烈,赵海明虽是军将,但并不愚钝,否则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他听出了赵烈的语意,乱世中只有手中的刀枪最可靠,不过,如此行事,再近一步就是军阀,在大明这个以文御武的地界,如此行事的风险不问可知。

  赵烈挺胸而立,目光直视,自信而坚定。

  “你先回去歇息,待为父同李先生商议。”赵海明终于发话道。

  赵烈告退,该说的已经说完,相信老爹自有决断。

  赵烈这个始作俑者是走了,丢了大堆的难题给老两位,书房的火烛亮了一夜,两人也争论商议了一夜,天光大亮时,赵海明疲乏的靠在椅子上。“李先生,当真没有他法。”

  “东翁,我等商议一夜,经历种种考虑,如无意外,大明前景堪忧……”李明峪面容阴郁,一夜的疲乏写满脸上。

  他和赵海明商议一夜,考量种种,大明确是泥足深陷,建奴其势已成,变数不过是大明内部的民乱能有多大了,虽说大明可能不会立时就有倾覆之虞,不过局面极不乐观,土地兼并就是个死结,从李明峪自身经历已经赵家的形势看,傻子也晓得上缴赋税的百姓会愈来愈少,而国用大增,之间的差额怎么办,朝廷只有加赋,别无他法。

  偏偏这就是饮鸩止渴,稍有阅历就会明白,如果没有大敌在外,大明休养生息十数年还有可能挺过去,不过建奴已是做大,当然不会对大明的内乱无动于衷,如果大明遇到灾年内乱,建奴能忍住不出手,那才是怪了。至于灾荒,大明北方年年都有,不过是大小而已。

  这让两人惴惴不安,毕竟大家端的就是大明这碗饭,还是较为凶险的登莱军将,如今这碗饭就要碎了,没了,接下来怎么办,为家族计,不能不未雨绸缪。

  一早,赵烈照例同一众伴当跑完五里路,吃过早饭,来到水寨,登上福海号,福海号是大型福船,长十余丈,满载二百余吨,吃水一丈有余,高大如楼,尾楼尤高。

  船头一门仿制的红夷大炮,另外左右舷各有四门弗朗机,船上还备有火箭,十余只鲁密铳,五十把长枪,腰刀近百,铁盾三十,重箭三百,轻箭三千,都在下二层甲板安置,原来船上分为披甲、水手、弓手、炮手、工匠等林林总总共计百余人,各管各摊,井水不犯河水。

  看则分工明确,实则那摊人手都不足,要晓得船上只有百余人,分得太清,一旦海战激烈,人员受损严重,到时如何补充战力。

  于是,赵烈方一接手福海号,就将船上人员编组:

  水手组十五人操纵、维护、修缮船只。

  披甲组二十人武备是长枪、腰刀、铁盾,护甲。

  火炮组十五人主要是操纵红夷大炮、弗朗机、虎蹲炮。

  火铳组十五人武备鲁密统。

  弓弩组十五人武备弓弩、火箭。

  伙组十人伙食辎重。

  赵烈及伴当。

  全船一百三四十人,所有人员都要熟练使用冷兵器鲁密铳。

  火铳组也要会操炮,毕竟炮组就是在甲板上,一旦接战恐受损极大,到时要有人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