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驷马难追,况且老先生有恩于我。”我还想继续说点什么,那老头就对我挥手道:“走吧,别让人进来打扰到老头了。”

  不久,我在门外就闻到一股异香,伴随着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那老头在轻轻吟唱着某种歌谣。我是个俗人,也算是个粗人,平时并不爱好音律,但这吟唱的歌谣却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的好远。

  闻着那淡淡从屋内飘出的香气,我放佛一下子置身于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谷,百花齐放,仙兽飞禽环绕四周。又好似那朦胧的山谷里有一位身着青衣的老者在轻轻敲打着身边的弦乐,几个侍女在一旁点了清香,袅袅升起。

  我循着那山谷间的最美妙的音乐,朝着那人缓缓走去,慢慢地我竟是看的呆了,心中一片说不出的宁静。可惜那人始终隐藏着云雾之后,看不清他的面貌,我就越发想是去看,于是我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可是无论我走多快,走多远,好似那人又始终跟我保持着那样的距离。

  “夏先生?”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我,赶紧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原来我靠在那门上已经睡着了。

  我挣扎爬起来,是何中华,他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了也没见这边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几点了?”我问道。

  他抬手看表道:“五点一刻了。”

  “糟了!”我一想,那老头跟我说查文斌应该个把小时就醒了,我这一睡整整四个小时去掉了,赶忙挣扎着爬起来贴在那窗户上往里瞧去。

  屋内,那老头还坐在西边的位置,就是我原来出去的地方,他正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对我笑,我这心中一乐,心想肯定是没事了,于是便在门外喊道:“老先生,好了嘛?”

  没有人回应,我又敲了两下门接着说道:“如果好了,我们就进来了。”

  还是没人回应。

  何中华看着我,他作为一个警察有着天生的敏感,“可能出事了!”

  我其实心里也有这个感觉了,两人对视一眼抬脚就踹门,“哐、哐”两下,门开了。就在我推门而入的时候,我看到那老头的身子慢慢地往边上倒去,我想过去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何中华伸手一探对我摇头道:“没气儿了,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小时前,查先生怎么样?”

  “还好,烧是退了,人还没醒。”

  “送医院,赶紧!”

  当天晚上,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二点刚过一分钟,查文斌醒了。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他还好吗?”

  同样,如果我没记错,查文斌是没有见过那位老人的,从始至终他都处于高烧昏迷状态,难道是他有醒过?

  “你是问救你的那个人嘛?”

  查文斌起身拔掉输液针头便对我吼道:“他在哪?”

  山腰那栋白楼,一楼的大厅里放着刚刚运送过来的棺材,棺材里面铺着黄色的锦缎,已经有人替那老头穿好了衣服,此刻他正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嘴角依旧还挂着那抹笑,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扑通!”查文斌还未进门就已下跪,他就是那般一步一步跪着挪进去,三步一磕头,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大理石上,那声音就和撞钟似得。

  “别这样。”何中华去拉他,劝说道:“你自己身体还不知道咋样,又这么作践自己岂不是白费了李老先生的心血?”

  查文斌撒开他的手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就是这般一路磕着头进去的,一直到李云风出殡,查文斌滴水未进,整天整天的就跪在棺材的旁边,一连跪了整整三天!

  我也是那几日才知道他叫做李云风,也是那时候才陆续从来吊唁的宾客处听闻了他的一些过往。来的人里面有不少都是大人物,这些人或多或少曾经有求于李云风吧,他走的很安详,好似是要告诉世人,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回家了。

  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那个一直跪着的青年,李云风一生无儿女无徒孙,查文斌就成了那个替他手捧骨灰的后辈人。我又把他临终前的话都对查文斌说了一遍,可他却咬着牙只说了一句话:“这事儿没完!”

  也是后来,查文斌又跟我回了一趟那间救他的屋子里,看着地上那还依旧的图案,查文斌半晌又跪了下去,磕头道:“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他后来有跟我说,这幅图又叫做“周武还魂”,据传是周武王所创,施法者需将自己的精魄引入血水中,以自己的三魂为引,七魄做桥,方才能救人扭转乾坤。这项法术,查文斌从未见过却也只是听他师傅马肃风讲过,施法者最终会因精血耗尽而亡,相当于一命换一命。

  可查文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有这一出呢?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个箱子如今正放在李云风生前那座道观的三清像下,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儿了,那李云风的头七也过了,如今连同他的骨灰一块儿被送到了这儿,我跟查文斌也就在这儿住下了。

  朱子豪那家伙在这些天里出手了不少东西,赚了一大笔钱,他心里也知道这钱来的有些不安,整日的也往这儿跑,出手和往常一样阔气,鸡鸭鱼肉的铺满了供桌。不过他也带来了一些消息:那老宅这阵子他回去住过一晚,闹鬼的事儿没什么动静了,还有便是他从他爷爷当年一位手下打听到了关于他奶奶的一些事儿。

  他奶奶全名叫做姜瑜,祖籍是甘肃阳关人,那是古时丝绸之路上的要道,也是古代非常显著的军事重镇,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距离著名的敦煌很近。

  姜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主要从事马匹、石料和香料的买卖。他和朱子豪的爷爷相识也是因为一桩生意,当年朱子豪的爷爷要采购一批军马,但又无钱支付。姜家为表示支持抗战,曾无偿赠送了政府一百多批战马,受到过蒋介石的嘉奖。

  姜瑜是姜家那一代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的后代,朱子豪的爷爷当年也是个美男子,能文能武又好口子,便娶了这姜瑜为妻。姜瑜是独女,出嫁的时候陪嫁很是丰厚,据说装了整整八大马车,其中便有那副将军画。

  又说此画是当年姜家的传家宝,一代传一代,到了姜瑜那一辈,只有这么一根藤,没得法子就一并当做了嫁妆。当年嫁妆的时候,朱子豪爷爷的那位手下是负责抬轿子的,新娘入轿的时候手里捧着的便是那东西,在往上要找,那就只能回去甘肃阳关问问姜家可还有无其他人了。

  “我这已经是第三代了,据说我奶奶是独女,八成那边也就没什么亲戚了。那幅画我送你了,就当做兄弟这个大忙的配衬。”

  查文斌回身冷冷地说道:“为了你那点铜臭味儿的东西,死了这么些人,怎么和他们交代?”

  我知道查文斌心中多有不快,不过这事儿全怨朱子豪也说不过去,毕竟他就是一败家子儿,还属于那种比较讲义气的,我也跟着解释道:“谁都不想这样,就算是没找到那些老爷子留下的东西,那宅子我们也不得帮忙清理嘛?”

  查文斌不知哪里不快,或许是憋的太久,他起身竟然对我吼道:“清理?如果我知道是这般,我宁可一把火烧了它!你可知道这箱子里头的到底是什么嘛?”

  我摇头,他更加大声地吼道:“鬼胎!他那个该死的祖辈干的缺阴德的好事!”